正文 第1章 水清月近人(序)(1 / 2)

楊鳳樓

認識邢秀琴,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縣文聯的頒獎會上。之後我們曾在一個單位的辦公室上班,雖然時間短暫,但由於同是文學愛好者,便有了誠摯純潔的友誼。在我的印象裏,她是為數不多的給我留有美好的第一印象的人。

她的小說與散文,我是每篇必讀的。每讀一篇總有一種“鮮亮的心情”。

她沒有寫過所謂分行的詩歌,可她的文章有一種雋永的品位。一發現她有新作,便急切想看看她寫了什麼,由此了解她嶄新的思想境界,以及最近的生存狀況和生命感悟。這不全是因為她是我熟知的朋友,主要是對她文章的看重和信賴。

她出生的山村,“那是個樹會跳舞,花會笑,河會唱歌,牛能猜出你心事的地方”,也是“閉塞、落後、貧瘠的地方”。“手上沾滿草汁的鄉村女孩”,自會羨慕穿戴打扮入時的城裏的女孩。當她成了城裏人,發現城裏人“整天忙碌著,像穿著一雙魔鞋,永遠也停不下來。他們都感到累,但都拚命地旋轉,緊張讓他們淡忘了親情、友情。從不說粗話,卻會在心裏粗暴地咒罵對方。笑容不過是嘴角的牽動而已”。在鋼筋水泥的峽穀裏,她感到心情壓抑,珍藏在內心深處的無拘無束的童年時光,田園風景,一幕幕浮現在她眼前。心可以自由自在散步的地方,成了精神向往的家園。

她的心漂泊的地方叫老家,抑或叫童年。“生活中有些事情盡管已經過去很久了,但卻像酒一樣,時間愈長,味道愈醇,它是值得我們永遠思念和回味的。”身處擁擠的鬧市,心在憧憬著鄉村,在城鄉之間,邢秀琴的一枝揮灑自如的筆,以舒緩、平和的語調,以弦樂般的柔韌和細膩,為我們營造了一座不斷拓展的文學園林。沒有皇家園林的富麗堂皇和軒昂氣勢,也沒有富甲一方的商家莊園的崢嶸氣象,它幾乎是接近原生態的自然、自在,進入這座園林,紛亂的心思頓時會寧靜下來。

邢秀琴以她對藝術的敏感,在現實庸常的生活裏捕捉藝術靈感,並揭示、發現真理的蘊涵。她的語言接近於天籟之音,山泉般清澈。她左手寫小說,右手寫散文,一邊是藝術設計,一邊是心靈散步。因而她的文學園林的特征,是建構在城鄉之間。它的長度、寬度隨著回憶和想象的翅膀而延伸。沒有湖光塔影,寺院洞府,卻有野性十足的“老河”,民風淳樸的“火苗”。

如果誰感到十分的“疲憊、空虛”,誰有“一種按捺不住的委屈,就像水中的葫蘆突地竄上心頭,淚水忽地湧上眼眶,喉嚨悶悶的喘不上氣來”。那不妨沿著回憶的小徑,來到天然氧吧般的山野,看一看“河岸蔥綠的小草和幹淨的石頭堤壩上總晾著花花綠綠的衣褲和被單,女人們的雙腳浸泡在清澈的河水中,開心的笑聲和著嘩嘩的流水聲不絕於耳,牧童牽著老牛在石橋上緩緩走過”。也許你抑鬱的心情,幹澀的眼睛,發脹的雙鬢,隨著鼓著圓圓麵腮的牧童,隨著老牛的尾巴偶爾的擺動,已經一身輕鬆了。你還可以乘興深入,或許會嚐到“火炕邊扣著的熟雞蛋”,烤熟的“焦黃的玉米棒子”。有興趣,到馬槽邊看“馬們靜靜地站在那裏,低頭吃草,偶爾會輕輕打個響鼻”。你假若忍不住撫摸一下馬的鬢毛,那馬“便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你。

你的心情一定被美不勝收的畫麵療養得很好了,見到“愛吹笛子的小叔”,“陶醉在美妙的樂聲中”,會“感覺自己似乎飛起來了”。見到“騎在毛驢上”的“穿著藍底白花偏襟衣服,腦後挽著個烏黑發髻的女子”,她的麵頰“在五月陽光的照耀下,閃著細瓷器般的光澤”。那種“端莊的美麗”,“藍底白花罩衣下的曲線”,不知不覺中,你肯定也愛上了那種藍色。誰一生中沒有“最美麗動人的形象”?製作一個“草發卡”看看,“用一根高梁稈頂著一個紅色的紙風車”看看,在“原野上奔跑,風車被旋轉成一個紅色的球”,你或許已經回到美麗的童年。“一粒棗核”不慎“咽進肚裏”,一棵酸棗樹就有可能在幼稚的意識裏發芽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