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該怎麼辦,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皇上知道,您和婉主子,還有綠蕎和奴婢都是罪責難逃。”
菱香這一句欺君之罪嚇得綠蕎腿都軟了,癱跪在地上,“都怪奴婢,也沒看個明白,早知道就該掌燈,瞧個仔細。”
我頹然坐回凳子,“不打緊,婉晴也是他的女人,誰陪不是陪,為何非是我?”話是這樣說,可我心裏實在沒底。
“主子不能這麼說,皇上嚷嚷著要見的是您,那是您的寢殿,那是您的床呀!”菱香的提醒句句在理。
我站起身,魂不守舍往外走去,菱香扶住我,“主子要去哪兒?是不是偷偷回屋趁黑換回婉主子?”
換回婉晴?似乎這樣做才合理,可一刹那我卻又感概萬千。方才我們姐妹還相擁著回憶過往,歎息同族姐妹的情誼,轉眼間,皇上一躺到那床上,豈不是又不容辯解地提示我,我們如今確切的身份就是睡在他身邊的姐妹。
悶悶不樂,口中卻又不以為然,“想來也沒什麼,黑燈瞎火,誰是誰,皇上也不見得分得清,更何況喝了個醉醺醺,好好睡下也就是了。”
然而屋裏躺著皇上,婉晴相陪,我該去哪裏歇息?“我出去走走,容我想想,你們先睡,沒關係,天塌下來,我自會承擔!”
我把菱香、綠蕎關回屋裏,不許跟著我。漫不經心?惘然若失?說不清楚。事情的突如其來,我需要靜一靜。
皇上過來,隨行的侍衛也跟來,行宮的戒備加強,我隻得從下人們進出的小門閃身出去。也不知是怎麼了,莫非行宮的人增多,空氣也變得稀薄,呼吸起來怎麼有些費勁。
南苑泉源密布,潺潺溪水長流,汩汩泉水叮咚,泉河之上建有大小橋梁無數座。漫無目的行走,踏至離行宮最近的一座拱橋,緩步行至橋中間,低頭看向泉流,淙淙流水,川流不息。
落入水中的月亮蒙著麵紗,隨著水流輕輕晃動,我伸出手作勢向手中撈去,撈起,抬起,舉起,送回夜空,但見夜幕天空中懸著一輪薄月,我的救月行動大功告成。
釋然輕笑,我走過拱橋,步向偎依在溪邊的水雲亭。
水雲亭四角皆建有鏤空擋板,從我決定進到亭子的那一刻起,我看不出亭子裏有任何不妥。直到我步步移近亭中,擋板暗處的人踱步而出站於亭中央,我才驚覺想要撤退已經來不及。待看清來人後,我卻又停住腳步,我想留下來。
粥廠那天見他,今晚再次見他,我隻能說他的每一次出現都是神兵天降、神出鬼沒。
“王爺怎麼會在這兒?”我也沒心思行禮講規矩,不繞彎子,單刀直入。
“看清橋上之人是你,本王就在琢磨,我是該衝過去把你拎過來?還是讓你自憐自歎完,獨自返身而回?”他豈止沒規矩,而且還答非所問。
相視一笑,我們並肩而立,他仰望灰月,我則俯視流水。
嶽樂今日本就隨皇上同來,從皇上射下紙鳶,我被達禮請到皇上跟前,他一直都在,可我居然從頭到尾不曾看見他。按理說,以他的身份,他本該站在皇上身邊,可當他遠遠見我走來,便悄無聲息退到了最邊遠的角落,皇上沒有察覺,而我更是毫不知曉。
酒過三巡,皇上起身叫來小碌子,說是要去看望皇貴妃,本想勸他就近在自己行宮歇息,可他執意前往。不得已,嶽樂親自陪同送他過來,見他進去行宮這才隨意信步走到這裏。
作為信息交換,我簡言之坦率告訴他,陰差陽錯陪在皇上身邊的是婉晴,而我無處可去隻得在外遊蕩,同時順便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掩飾過錯。
“胡鬧,你們姐妹倆怎能如此兒戲,你們眼裏還有沒有皇上?”嶽樂的訓斥聲中並非隻有怒氣,仿佛還參雜著一絲難抑的發笑。
我抬頭斜睨過去,真佩服他,嘴裏噴出的是指責,嘴角掛著的卻是戲謔的笑。真好,能遇見他,我確實想找個人說說話。
“並非我們存心,隻能說是一差二錯,反正都是他的妃子,再者喝醉倒頭就睡,何必在乎誰睡在身邊。”
“你說得倒是輕描淡寫,聽聽你這毫不關己的口氣。唉,我是該為皇上難過?還是該為自己高興?”
平淡的口吻,但接連拋出的兩個問句卻是愣住了我,心中一陣暗流湧動。我轉身坐於圍轉亭子一周的長凳上,我的視線所及正好與他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