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奴才求您過去乾清宮吧,皇上站在堆秀山上的亭子裏,喊的就是皇貴妃的名字。”
吳良輔的央求揪緊了我的心,可我還是努力矜持,冷聲質問:“皇上喝醉,難不成吳公公就能擅自傳旨?”
吳良輔趕緊給我跪下,“皇貴妃恕罪,奴才錯了。若不是皇上格外開恩,奴才早已是刀下亡魂,奴才一心隻求皇上安好。皇貴妃,您是沉得住氣,雷打不動,您這心氣兒可真是高高在上,整個後宮也找不出第二個。可皇上至情至性,若不是想見你,又何至於出現在都是女眷的水榭;若不是想念你,又何至於跑到堆秀山上的亭子。”
吳良輔的直截了當著實沒把我這個皇貴妃瞧在眼裏,“皇貴妃,別說是主動向皇上請罪,皇上跟前,您就是連個笑臉都收斂得緊,皇上對皇貴妃如何,難道皇貴妃卻是半點也體會不了?”
我豈會不懂,就是因為懂才為難,才害怕。
“吳公公,你這番說詞倒也沒有枉費皇上對你的好,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起來吧!但是,規矩就是規矩,未得皇上傳召,我斷然不敢去乾清宮,得罪了,吳公公。”
說完,我狠下心轉身踏上台階,欲往屋裏而去。
吳良輔在身後喊道:“皇貴妃,奴才豈敢差遣主子,來這兒前奴才已經遣小碌子前往慈寧宮,請得太後懿旨,此時估計小碌子已經回來,奴才恭請皇貴妃移駕乾清宮。”
到了此時,菱香終於膽怯地走出來,“主子,奴婢隨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吳良輔與我在院裏說話的這會兒,我宮裏的奴才們就像是人間蒸發一般沒了蹤影,仿佛隻有我與吳良輔兩人。如今菱香站出來,我才發覺她們都躲在暗處,什麼時候出聲,什麼時候出現,她們倒是默契得很。
沒有帶上菱香,我自己隨著吳良輔來到乾清宮,當值的宮女、太監都候在暖閣前,就連索瑪姑姑也趕了過來。
索瑪姑姑給在場諸位傳達了太後的口諭,又請我到一旁低聲說道:“小碌子到慈寧宮稟報,太後知道皇貴妃小心謹慎,特地讓奴婢過來傳口諭囑托皇貴妃照料皇上,這下子名正言順,你就陪在皇上身邊吧!”
大家恭敬地等著我發號施令,我沒出聲,隻是走去慢慢推開暖閣的門,獨自一人先進去。
一路迂回避開地上的碎片、汙物來到皇上跟前,他仰麵躺在床上,被子、枕頭扔在地上,龍袍未脫,有些地方還沾有汙物,他緊閉雙眼,一手放於額頭,一手慵懶地搭於床沿。
心疼,沒錯,看到他這個樣子,我會心疼,此時此刻的感覺真真切切,容不得我後退半步。
我俯下身湊到他耳邊輕聲喊道:“皇上,先寬衣再歇著,好嗎?”
不想,他嘴裏卻嚷嚷著:“滾,誰敢靠近朕,朕不饒他。”
與此同時,他搭在床沿的手看似有氣無力,可誰知揮過來時,毫無防備的我被他一推,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自禁驚出一聲“啊”。
聞聲,他睜開眼,抬身定睛看過來,“墨蘭,是你?”
“皇上,讓奴才們進來收拾,讓太醫給您瞧瞧,好嗎?”話說著,我想爬起來,沒想到屁股還真疼,一時沒起來。
見狀,他伸出胳膊似乎想拉我一把,可他顯然力不從心,身子探過來時,豈料整個人就這樣翻下床來。
瞬間,我不知哪來的本事,掙紮著妄圖拚搶千鈞一發。
可笑,我憑什麼以為自己有能耐接住他,不讓他摔到地上。可惜,我確實爬了起來,卻又笨拙得反身接著趴在地上。可敬,他翻下來正好俯身壓住了我,我真的接住了他。可憐,他這沉重的份量直接讓我無縫隙緊貼到地麵,喘氣都困難。
“墨蘭,你還知道過來看朕?”壓在我身上,他還有心情和我討論這個?
“皇上,我喘不上氣了,讓奴才們進來扶您上床歇息,好嗎?”
他總算是大發慈悲,喊吳良輔的聲音不大,可吳良輔的耳朵仿佛是一直就在身邊似的,皇上的喊聲餘音未消,他就領著奴才們衝進來,我得到了解救,然我的狼狽樣倒是惹得奴才們難憋的笑意始終在他們嘴角、眼中跳躍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