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不管在乾清宮還是承乾宮,我都盡量陪著皇上批閱奏折,端茶問候。就這樣,太後還是覺得不妥。我也想專心養胎,可夾在皇上、太後、皇後這種複雜的夾縫中,我除了勞心勞力做事我還能怎麼辦?她們都是發號施令的主子,而我則是辦事奔忙的奴才,誰的心情我都要顧忌,如何還有心思為自己弄點開胃的?又何曾能踏踏實實休養?
“太後訓示的是,墨蘭記住了,該是皇後的職責墨蘭不會冒犯,請太後相信墨蘭。”
“哀家知道你辛苦,可有什麼辦法呢?福臨他眼裏隻有你,有所得就要有所出,你占盡他的恩寵,這些辛勞和委屈在所難免,別人盼都盼不來,要懂得珍惜,對不對?”
我點點頭,嘴角扯出的笑不用說也是苦澀和辛酸居多,唯一的絲絲喜悅就是肚子裏的小生命。或許是母親的天□□,再苦再累也會好好護著;或許是孩子的身體裏流著他的血,再難再屈也會替他分擔,也不枉他不顧一切、任性而為的疼惜。
正說著索瑪姑姑進來稟報,安郡王的福晉納喇氏帶著女兒玥柔格格前來覲見。我本想請退,太後示意我坐下,不知為何這一落座仿佛椅子上撒了一把釘子紮得我心神紊亂。
福晉手裏牽著一個小姑娘畢恭畢敬走進來,向我們請安後。太後賜座,母女倆坐在我對麵。
打我第一眼看到這個不到六歲的小女孩後,我的雙眼就沒離開過她。雖說福晉容貌清秀,可孩子的眉眼活脫脫都是來自嶽樂,特別是她衣服上繡的朵朵海棠更是映襯著她猶如海棠仙子般純美、雅麗。
玥柔很乖巧,身體靠著福晉安靜坐著。太後問她問題,年齡雖小,可也彬彬有禮、不慌不忙回答。索瑪姑姑給她端來點心,太後和索瑪姑姑一再勸她吃點,她看向福晉,見福晉點頭,她才選了一塊小心吃著,一手拿點心,另一隻手在嘴下方接好,生怕點心渣子落到地上。
呆望玥柔的我方才的如坐針氈漸漸變得水靜無波,注意力完全投注到玥柔身上,仿佛整個房間裏隻是我和玥柔。直到玥柔停下吃點心,一臉不解看著我,再注意到福晉也是一臉詫異看向我,索瑪姑姑來到我身後連喊兩聲皇貴妃,我快速整理呆滯,原來屋裏不隻是我和玥柔。
太後語音略帶不快,“皇貴妃,哀家問你為何一直盯著玥柔,你怎麼魂不守舍?”
竟然如此失態,不過是個孩子,我到底是怎麼了,竟然還在太後和福晉跟前如此落魄。
我勉強笑道:“太後,墨蘭見格格年齡雖小但規矩從容,格格衣服上的海棠花甚是好看,這花稱著格格嬌俏的容顏更是養眼,墨蘭羨慕福晉能有這般的好女兒。”
福晉歡喜地回稟道:“謝皇貴妃誇獎,這衣服也是前些日子才做好的。春天時王府裏的海棠花開得旺盛,玥柔在花下玩耍,正巧王爺回來看見。不知怎的,王爺就叮囑妾身給孩子做一身繡著海棠花的新衣服,妾身繡得不好,皇貴妃過獎了。”
“繡得很好,栩栩如生,福晉過謙了。”我羨慕地看著玥柔衣服上朵朵綻放的花朵,這些年我努力學習刺繡,可這進步始終趕不上讀書習字來得快。
“皇貴妃,”聽到太後叫我,我趕緊回頭看向她,同時暗自責備自己,太後恐怕早就不動聲色把我的失態盡收眼底,“哀家和福晉有話要說,你帶玥柔到花園裏玩玩。”
我站起身把手伸向玥柔,沒曾想玥柔不領情,“皇貴妃圓鼓鼓的肚子尚且需要人攙扶,玥柔自己走即可。”
福晉在一旁著急地站起,數落她莽撞無禮。太後笑了,我則愣住,這小丫頭倒也心直口快。
一踏進花園,玥柔的小孩天性完全暴露,自顧自跑到我們前麵,東看看、西看看,問問這、問問那,典型的十萬個為什麼。
但凡我知道的,我都努力一一解答,可有些問題實在讓我汗顏。
路過鹹若館,我告訴她這是什麼地方,她就問:“鹹若館,為何如此取名,難道裏麵裝著很多鹽,很鹹嗎?”
走到臨溪亭畔的水池邊上,她就問:“這些魚五顏六色,王府的魚也不曾見到這麼多種,這是宮裏頭自己染的嗎?如何給它們上色?”
菱香拿來魚食,我和玥柔緩緩投入池中,魚兒爭先恐後擁過來,好不熱鬧,逗得玥柔哈哈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