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這些話到底是刀槍還是棍棒,總之一瞬間驚愕爬上他的臉,接下來是不可置信,再接下來是怒形於色,再接下來是黯然神傷。
他跌坐在椅子上,“墨蘭,你好可怕,自己的畫都要裝作不認識嗎?那日我好說歹說向你討了這幅畫,回去後寫上這首詩,我約你出遊西山,就是為了拿給你看。”
憤恨、幽怨落滿他的目光,“哪知你受傷後,完全判若兩人,我一直以為是因為娶了公主的緣故,洛舒也一再警告我,不要再把你拉到漩渦中來。可當我得知你力勸公主留下臘梅,你又對著盛開的梅花喃喃念詩,我內心激動不已。我不甘心,我就是想知道,你心裏還是有我的,否則你為何寄情於那些梅花。”
當頭一棒揮來我也癱在椅子上,這一棒直接把我打入無底深淵。
“你不是她,我早就該知道,你不是她。”吳應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突然,他站起來,衝到我跟前,怒目圓睜,雙手使勁抓住我的雙臂,大聲吼道:“你是誰?你說,你究竟是誰?我認識的墨蘭去了哪兒?你把她怎麼了?”
我張口結舌,整個人懵住,直至雙臂的陣陣疼痛襲來我才喊出聲,“放開我,我疼。”
他鬆開手,眼中的哀怨像針一樣刺向我,“你到底是誰?”
眼淚當即就從我眼眶中湧出,聲淚俱下,“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是你認識的人,我誰也不是,我什麼都不是。”
他扭過身背對我,冷冷的聲音傳來,“你走吧,既然我們彼此不認識,你還在這裏做什麼?”
我失魂落魄晃晃悠悠出來,淚珠一直滾落,好幾次雙眼被淚花蒙住,所以一路都是踉踉蹌蹌,幾次近乎摔倒。
菱香在門外看到哭成淚人一般的我出來,嚇得大驚失色,坐上馬車回府的路上,我隻是委屈地哭個不停。菱香手足無措地在一旁著急,可我哪裏還顧得上她,自顧自傷心不已。
馬車一路行進,突然菱香讓馬車靠邊停下,我還在傷心抽泣。
菱香小心對我說:“小姐,快到府門口了,瞧瞧小姐這雙眼哭得通紅,這樣子回去,萬一老爺、夫人看見恐怕不妥,下人們見著也不合適。我們在這歇息片刻,待小姐心裏舒服一些,我們再回去,可好?”
我點點頭,心裏由衷地感謝菱香,抱住菱香,頭靠在她肩上,閉上眼,許是哭累了,全身有些乏。
休息片刻,我便提議:“菱香,既然快到家了,讓馬車先走。我慢慢走一會兒,吹些風,這樣看起來會好些。”
我失魂落魄慢慢走著,菱香緊跟在我身旁。眼睛裏似乎什麼也看不見,隻是雙腿僵直地往前走,心是麻木的,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走著走著,我似乎聽到菱香在我身後發出規規矩矩的聲音,“奴婢給安郡王請安。”
我絲毫不在意,仿佛這話於我無關,依然遲鈍地向前邁步。
“小姐,小姐,別走了,快停下。”菱香在身後輕喊,我卻好似連回頭的力氣都沒了,木頭人一般走我的路。
驀地,一個高大的身影迅捷擋在我跟前,我沒有停下竟然就冒失地撞在此人身上,撞上去後反彈回來就要往後摔倒。菱香驚呼一聲“小姐”,倒是前麵的人雙手抓緊我的雙臂,硬生生把我拉直站好。
我恍恍惚惚目光呆滯地看向他,俊朗的臉清瘦了,但雙眼深邃犀利,原來真的是安郡王。
我擠出一個苦笑,許是剛才哭多了,連聲音都已變得嘶啞,“王爺,您好!好久不見!”說完,我便想掙脫他的雙手,接著走我的。
他牢牢抓住我的雙臂,劍眉蹙起,目光如電。
菱香奔到我身邊,焦急地提醒我,“小姐,不要失禮,給王爺請安呀!”
“不用,菱香,你們這是從哪兒回來,小姐怎麼這副模樣?”安郡王渾厚、低沉的聲音轉向菱香,但雙手依然抓牢我。
菱香支支吾吾半天,愣是半個字都不敢吐露,急得眼淚都快要躥出來。
安郡王盯著我看了看,“本王剛從將軍府出來,鄂碩、夫人、費揚古都在,小姐這副模樣回去恐怕不妥。這樣吧,我把小姐帶走,回去告訴你們老爺,公主接小姐過府一敘,如此說法,也免得大家無端猜測。放心,小姐會毫發無傷地回府的。”
說完,便把我拖到他的馬車跟前,同車夫低語幾句,提起我塞進馬車,接著也輕捷躍進車內,放下車簾的瞬間,我瞥見呆若木雞的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