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大鵬灣又迎來了九月的一場雨,雨一直不停的下著,街麵上穿梭來往的雨傘急匆匆的湧向各自不同的方向,也許急急的飄雨,給早上忙碌的人們增加了一絲絲冷意,也讓人們神色凝重起來,低沉的雨聲還是敲打著窗欞作響,也擾醒了午夜後才入睡的杜秋鶴。
他睜開疲憊的睡眼從病床上起來,走到窗前顰眉,雨從窗上滴落下來,象一串串珠簾,晶瑩剔透,又象一張網把他罩住,讓他透不過氣來。他是好久一段時間以來因為經常出現突然昏迷、渾身力量缺失,瞬間這種情況又很快消失恢複正常,這種現象多次反複出現,使他猜想自己可能害了什麼病症,尤其感到像影視劇裏演過“肌無力”那種絕症,所以早就想到醫院檢查的,直到等來這個閑暇才來到了市內的這家大醫院。窗前的他,忐忑的眼神裏充滿了迷茫。
入院已經三天了,醫生一會兒采血樣、一會兒做心電、一會兒做ct、一會兒做mri複雜的檢查繁瑣的程序使他感到了病情的異樣兒。還好,林林總總的檢查總算是完了,醫生並沒讓他離開,而是讓他暫時住院繼續接受下期的檢查和觀察,等到有了結果再商量是否可以出院。神經內科主治醫師的辦公室燈亮著,座無虛席,自杜秋鶴入院以來幾乎每天如此。院方多次研究方案,從診斷到與國內兄弟醫院聯係、再到形成暫時性的治療方案,今晚也一樣,大家同樣理不出頭緒。“我看小杜的病隻有再與國外的醫院聯係了。”還是王主任的這句話讓大家從思緒中解脫出來,大家都知道他們遇到了從醫職業上前所未有的尖端病症。
杜秋鶴始終有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在心頭,那種猜測的幻覺似乎要成為現實。如果是“肌無力”怎麼辦?這是絕症?自己能接受嗎?媽媽能接受嗎?自己是肯定接受不了,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何況媽媽了。那怎麼辦?他猶豫不決,壓力似乎一直上升。可在他的心裏也有一道底線,這也是他入院以來的內心一個原則,如果真是猜想的結果,那絕不能讓自己的媽媽知道,也不能讓心愛的女朋友佟丹知道,無論結果如何,無論得的什麼病都要永遠的對她們隱瞞下去,一切都由自己一個人承受,這樣的決定才讓他心裏時常有了一絲安定。
大約兩周的時間,主治醫師王主任來病房找他,並詢問他的直係親屬情況,杜秋鶴更覺得事情不妙,順便解釋說:“我沒有親屬,診斷結果出來時可直接告訴我即可。”“哦,是這樣的啊,那我就和您說吧。”“杜先生真對不起,您的病情入院以來,我們院方暫時無法確診,聯係了國內一些權威的醫院也尚不能做出合理的鑒定結果。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將相關的病曆資料發給了我們的國際醫學合作機構英國倫敦的巴茨(barts)醫院共同來完成。”“啊?什麼病啊,還得去英國確診,這也太可怕啦!”“小杜啊先不必多想,因為結果尚不明確,所以您還需要再耐心等待一段時間,並且一定要把你的直接親屬的聯係方式告訴我們。”“哦,王主任,我真的沒有親屬,父母親早年就去世了,留下我一個人,現在我提供給醫院的一切資料就是我個人的全部情況。”杜秋鶴的解釋讓主治醫師沒有言語,默認了他的回答。於是王主任拍著杜秋鶴的肩說:“小杜啊,你不要急躁,慢慢等待,一旦結果出來我會馬上告訴你的。”醫院主治醫師的這些勸導,使杜秋鶴更加深信自己病情的嚴重,他有些不敢相信,這無情的現實正在慢慢的靠近自己,他回顧著自己一次次的病發症狀,分明是自己瞬間消失動力,像是身體機能停頓了一秒,然後瞬間恢複,這是不是“肌無力”的症狀?這是不是不算什麼毛病,自己現在透析後與透析前不是一樣好好的嗎?幹嘛還要這麼檢查的沒完沒了,還得去英國確診,這陣勢弄得好像似乎就能知道結果了,最終結果肯定是什麼“首例”之類的絕症,自己還有許多事情沒做呢,這可怎麼辦?
英國醫院的結果很快出來了,自主治醫師王主任來通知自己的三天後,院方的專家組又來到了他的病房,大家都默不作聲,鑒於杜秋鶴沒有親人,專家組沒辦法隻好把診斷交給了杜秋鶴。診斷書上不是他猜想的“肌無力”,跳入眼簾的是“迷走神經休歇症第三型”這一行字清清楚楚。“迷走神經休歇症”這是什麼病?更讓他不明白的是,他為什麼又患的是“迷走神經休歇症”的“第三型”,這個“第三型”又是什麼意思。一連串的疑問都集中到自己的眼神上,他望著專家組每一個人,可每一個人又都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主治醫師王主任輕輕地拍著杜秋鶴,關切地說:“小杜啊,世界很大,萬物複雜,所以也造就我們每個人可能會患上疑難雜症的幾率,你看到了結果,你要挺住啊年輕人。我和你說,經過巴茨醫院與我院共同確診才得出的這個結論。目前世界各醫療組織對此病發病原因不明,暫時沒有完全有效的醫治辦法。我們的合作夥伴巴茨醫院共收治了世界各地的五位患者,已經治愈兩例,對你的‘三型’情況還需要做進一步分析研究,一旦有了好消息會馬上通知你的,所以呢希望不是沒有,但也十分渺茫,你知道研究攻破一個病種是需要很多年或者一生的,所以你也要有一個心理準備。”杜秋鶴情緒很低落,他猜想的什麼世界“首例”真的變成了現實,他繼續看著病理報告:迷走神經是副交感神經的一種,發端於延腦,屬第十對腦神經。它主要分布到胸腹腔的器官,最遠端到橫結腸的中部。迷走神經的作用是使:心跳減慢,心縮減弱,小動脈擴張,冠狀動脈收縮,血壓下降,支氣管收縮,胃腸蠕動增強,消化腺分泌增強等,患者一般初期症狀是器官反應間歇,走路、跑跳時常突然發生用力缺失,病情的發展最終結果是器官運行停止,全身痙攣,最終因呼吸、心跳等器官衰竭而生命終止。怪不得自己總是力量缺失呢?杜秋鶴一下子坐在床上,他覺得自己發病時不正是這些症狀麼,原來還以為“肌無力”呢,這份報告單基本上就等於死亡通知書。他是一向是樂觀的,一向生活有規律、喜愛運動的,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得這種病,自己還有許多事沒有做,還有在遠在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上大學的女朋友,還有一個照顧自己多年、含辛茹苦、年邁的母親,還有一個正在完成、尚未完成的夢想,那就是在首都北京開一個個人畫展還沒有實現……“王主任,能告訴我還有多少時間嗎?”王主任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地說:“最多不超過三個月!”杜秋鶴的手發抖,捧著爸爸曾留給他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連同報告單一同滑落到枕邊。此時的他已沒有了太多幻想,隻是心痛,腦子裏隻有媽媽和遠在比利時布魯塞爾留學的女朋友佟丹,專家組安慰的話語此時都成了耳邊風,親情、愛情和病情折磨著他28歲年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