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聲利箭破空音過後,一頭白唇羚鹿發出“咩”的一聲哀鳴摔倒在地,幾隻受了驚嚇的雪鳥嘎嘎地叫著四散而飛。稚嫩的歡呼聲喝著粗獷的笑聲自林中響起,隻見一個五六歲大小的孩童迫不及待的由枯草叢中跌撞爬起,歡呼雀躍地喊著:“中了,中了!父親太棒了,重兒長大以後一定要像父親一樣!”壯年人自雪中一躍而起,將手中的弓套過頭挎在背後,麵帶微笑的低頭看著孩童說:“我的重兒將來一定比為父更強。”這句話似乎讓壯年人想起了什麼,麵色略有微沉,歎了口氣之後並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溺愛的用手拂了拂孩童帽簷上的雪,倒栽蔥般地將孩童一拾而起,抗在肩上說了聲“走!”,便衝不遠處的羚鹿大步邁去。
陽光透過針葉間的縫隙刺到林中的雪地上,地麵上斑駁地落著鳥兒棲息的爪印、動物覓食的腳印,林林總總記載著山中萬物的信息。接下來的一場暴雪或許會將這些痕跡全部掩埋,但是不久後新的落痕又會銘印其上。
壯年人名叫華戰,是這古邑山裏有名的獵人,那名孩童則是他的兒子華重。華重生的白淨俊秀,眉宇間透著幾分陰柔,麵容上更多的遺傳自母親。華重坐在父親的肩上,悠哉哉地蕩著小腿,一路上左張右望,一會兒指指這,一會問問那,似山裏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那麼的新奇,那麼的有吸引力。而華戰則耐心的為兒子講解著山中的一切,就像當年父親教自己一樣。他們並沒有再獵殺其它動物,因為背上的這隻羚鹿已經足夠他們一家吃上半月的了。
山裏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林中也漸漸地暗了下來,華重早已下了父親的肩頭,不厭其煩的找起了凍果。這種凍果吃起來口味很好,冰爽中帶著酸、甜而且顏色也十分好看。父子二人一路有說有笑,一大一小兩個酷似的身影在夕陽的照耀下不斷的拉長,逐漸地消失在了茫茫的叢林雪地中。
天已近黃昏,山腳下的一處庭院裏飄起了嫋嫋的炊煙。庭院半畝大小,有大小四間房舍,稍顯簡陋。三間白石砌成的屋舍朝南而立,西邊則是一間低矮的青色石屋,一名麵容嬌好的婦人正在進出地忙碌著家人的晚餐,她就是華戰的妻子林淩雪。此時的她頻頻地望向院後的大山,因為這座大山裏有她最心愛的兩個男人——她的丈夫和兒子,他們同時不在讓她感覺無所適從,做什麼都心不在焉。盡管她清楚地知道附近的山中沒有凶獸出沒,也相信丈夫的捕獵本領,可是心裏總是莫名的擔心,腦海裏盡是浮現華重磕碰受傷或者與丈夫走散畫麵。林淩雪明白這是七年前的那次經曆在她心中留下的陰影,她沒有反對丈夫帶華重進山捕獵的做法。林淩雪知道這個身材魁偉、麵相憨厚的男人卻有一顆細膩且堅毅的心。
把做好的飯菜悶在鍋裏,當林淩雪把一切都收拾停當,天也黑了。她像往常一樣披著鬥篷站在院門口靜靜地等著。每次丈夫帶著華重進山,都會很晚回來,這裏麵固然有華重新奇貪玩的原因,也有華戰更深的心意。
正當林淩雪出神兒的時候,一聲清脆的“母親”把她叫醒,回過神來一看,一個熟悉而瘦小身影正向她跑來,更遠處則是那個寬厚且令他心安的身影。林淩雪蹲下身來,將身上掛滿了“戰利品”的華重迎入懷中,用力地抱了抱,而後仔仔細細的把眼前的這個小人兒端詳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妥,她才捂著華重通紅的小手關心的問:“冷不冷?”
“不冷!”華重搖頭清脆的回答。
“母親,你看重兒這次給你帶回了什麼?”華重邊說邊掙脫出雙手從身上翻出一些五顏六色的凍果捧到林淩雪的麵前,一雙大眼忽閃忽閃的望著母親。
林淩雪感動地看著這些凍果喃喃地說:“重兒真乖!我的重兒長大了。”
“來,趕緊進屋。”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這時華戰已經走到近前。望著眼前的一幕,他也有些出乎意料,沒有想到華重一路撿來的這些凍果竟是為了送給妻子,這令他很欣慰。
“雪兒,你就是不聽勸,外麵多冷,凍壞了身子咋辦?”輕輕攙起妻子,華戰關心的說。
“我隻是在房中待得煩悶,出來透透氣罷了。”林淩雪笑著答道。
“母親撒謊,母親是想重兒了,也想父親了。”華重仰頭認真的喊道。
看著兒子一本正經的模樣,華戰和林淩雪無奈地笑了起來。
華戰將獵物掛進了偏屋,等待明天處理。林淩雪則拉著喋喋不休地華重進了屋,哄著把他身上所有的戰利品一一找出,歸置到一旁。華重有些不舍地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戰利品,便被母親拉進了內屋。洗完手的華重爬到火炕上,坐在飯桌靠裏麵的一頭兒,靜靜地看著母親張羅著一切,當母親把一桌熱騰騰的飯菜拾掇好時,父親也將院門關好後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