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魚錯愕。
他沒想到浮沈山莊的莊主這麼虛弱,虛弱到連茶碗都端不住。
迸濺,茶碗在地麵上宛如盛開的花,碎片甚至劃過了燕小魚的褲腿。
沈茂才有些尷尬。他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心亂了,人也就變得蒼老了。
人有些時候就是這樣,越不想想的事情,卻在腦海裏越刻越深。深到骨髓。痛徹心扉。
“聽綠籮說,你有人命關天的大事?”
沈茂才想要打破尷尬,手指掩嘴。他在害怕,怕燕小魚看出什麼。他是前輩,即使心痛。也不想讓別人看出他的懦弱,他的無助。
“這幅卷軸!”燕小魚從懷中抽出卷軸,伸手遞了過去,道:“南宮說,沈先生見到卷軸就明白了!”
卷軸還在燕小魚的手中,沈茂才沒有伸手。他知道卷軸是什麼,也知道南宮捎來的話是什麼!
“你可知卷軸的來曆?”
沈茂才盯著燕小魚,他不明白南宮為什麼會把卷軸給了他。
燕小魚搖頭,他隻知道卷軸能救南宮和丐小七的命,其他的,一無所知。
沈茂才努力坐直,身上的汗珠卻將衣衫浸濕。
“他還是去了!”
燕小魚點頭。
“他騙了你!”
燕小魚搖頭。南宮怎會騙他,他不信。他也不能相信。
沈茂才在笑,因為燕小魚的傻。
“一個必死的局,靠一副卷軸又能改變什麼?”
沈茂才說的不錯,一個必死的局,靠一副卷軸又能改變什麼。燕小魚不曾想過,因為他信南宮。
“你說,這世間有鬼怪麼?”
沈茂才問了一句,燕小魚不知道這和卷軸有什麼關係。也不知道這句話和南宮騙自己有什麼關係。
所以,他點了頭。他又搖了頭。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卷軸還在燕小魚的手中,如同一個燙手的山芋,一個重逾千金的燙手山芋。
“這世間有鬼怪吧!”沈茂才自問自答。道:“人,就是鬼怪!”
燕小魚聽不懂,聽不懂沈先生說的人和鬼怪的關係。他覺得,沈先生瘋了!
沈茂才不會知道他在燕小魚的眼裏已經瘋了。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在意。
“你不信!”
燕小魚沒有說話,這種事,誰都不信。一個瘋子的話他又怎會相信!
說話的時候,沈茂才伸手,快如閃電。燕小魚想躲,但沈茂才是江湖成名的人物,即使情傷未愈,即使虛弱如此。但還是在燕小魚的手上花開一道傷口。
血,滴落。
燕小魚懊惱,明知道沈茂才是個瘋子。和瘋子又有什麼道理可講。
“快把血滴在卷軸上!”
沈茂才大吼,如同鍾鼓。燕小魚一愣,傷口卻不由自主的伸向卷軸。
卷軸被染紅,紅的淒美,紅的絢麗。
卷軸展開,不是燕小魚展開的。他還沒有看過卷軸,哪怕他很長時間揣著它。他也不曾看過一眼。
也不是沈茂才展開的,從燕小魚的血滲在卷軸的時候,他就難以靠近燕小魚。
它,無風自動。在燕小魚的眼前展開。
卷軸是空的,連一滴墨汁的痕跡都沒有,隻有血,還沒有幹。清晰奪目。
卷軸沒了,確切的說是燒了。燒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