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醫館,他遞過來一隻燈籠。覺得實在是多此一舉,沿路的燈籠雖算不上燈火通明,但照亮道路還是綽綽有餘的。我嘟著嘴,試圖拒絕,但最終大街上還是多了一個提著燈籠少女。
一路走來,黑暗並不可怕,反倒是那個被燈籠的光亮拉長的怪異影子,讓我心裏對鬼怪的恐懼漸漸覺醒。加快了步子,秋季的晚風在身側發出“呼呼”的聲響。
多次想回頭看看,身後有沒有他的身影,都忍住了,因為害怕失望。夢醒時分的酸楚,我現在還不想嚐。寧願守住這不確定的溫柔,就當是騙自己也好。
陳府的大門就在不遠處了,我停下了步子。突然害怕起來,擔心一個回望,會打破僅有的溫柔,也畏懼門內那刺骨的寒冷,那些無情狠毒的人與事。躊躇間,我真希望時間可以就此定格,永遠隻留住美好。
還是沒敢直麵身後期盼的守護,懦弱的選擇逃避。在進門的那刻,俯身吹滅了燈籠,抬頭的一瞬,掃入眼角的一襲青衣,讓心狂跳不已。正視那個方向,他站在十幾步遠的暗處,也同樣望著我。心裏在下雨,溫濕的雨滴輕撫著柔軟。垂下眼,不願讓人察覺那份動容。
還沒來得及褪去笑容,我迎上了陳宇怨毒的眼光。一個冷顫讓身體隨之抖了一下。
“你還知道回來嗎?”冷冷的聲音在夜裏更加慎人。
無法回答他的問題,越過他向大廳的方向看去,我想知道今天是否還有“三堂會審”。
我的無動於衷,讓他更加惱火。突然被揪起的衣領,逼著我直視他的眼睛。“你到底想幹什麼?”這幾個字,他說的很費力,如同每個字都是被咬碎了才吐出來。他的情緒,我看見了,卻沒有把握。對於他,我沒有自信,也沒有勇氣。
錯開與他交結的視線,“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不高的聲音,卻刺耳的打破著安靜。
捏著我衣領的手指因為用力,發出“咯咯”的聲響,“和我說話,你這麼不耐煩嗎?”他陡然變化的語調,讓我一時適應不了。
“沒有……”我解釋著,為剛才那刻的心軟。
“是嘛!”認定我在撒謊的口氣,透著怨恨。
由於他的突然放手,失去支撐的我差些摔倒。望著我的狼狽,他隻是沒有表情的看著。眼光又像是穿過我,看向某個記憶中的地方。
嗬嗬,在他麵前我總顯是多餘……
轉身離去,還沒走出幾步,手腕上傳來一股將我向後拉的握力。試著想甩開,反被握的更緊。為什麼總給我誤導,為什麼在我心已逐漸平複的時候又來招惹?為什麼……沒有回頭,怕自己再次陷入那個連掙紮都不能的痛苦裏。
我的堅持是對最後那點自尊的維護,而他的固執是為了什麼,我不敢猜測。他何時走的,不知道,隻知道手腕上漸漸冷卻的溫度,就如同我對他的感情一樣,錯過了,不能回頭。終於,釋然了,徹底的放棄了,但為什麼沒有如釋重負的輕鬆,隻有痛,撕心裂肺的痛,痛的不能呐喊,痛的沒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