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見你的多了，別都加我一人身上。罪名太大，我可受不起。”
“是，不待見我的是不少，可我還沒遇見過。遇見你，可算開了眼界。”綠燈亮起，他踩下油門，“哎，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新聞’，有一種時尚叫做‘八卦’，有一種人叫做‘鑽石王老五’。你這麼大一顆‘鑽石’，偶爾聽聽有關你的‘八卦新聞’，聽得多了，知道的也多，這有什麼奇怪。不信你問素年，要麼就甭開電腦，開了電腦，鋪天蓋地，都是你們這些朱門子弟的消息。我們窮其一生，也還是默默無聞。想一夜登上新聞頭條？要麼走紅娛樂圈，要麼犯罪，還不能是普通犯罪，得驚天動地。你當我跟她們似的愛慕虛榮？得，我跟你說，我是虛榮，但我不愛慕虛榮。”
我笑著，不再說話。
臨近公寓的時候，借著模糊不清的路燈，我看到房東的身影一閃而過。房東是中國女人，來韓國大約有十多年。她身體一年更比臃腫，近一年，變得連我都不敢相信。她眼睛大而無當，很多時候都填斥著茫然。但她有一頭漂亮的卷發，隻看發線，便誤以為她是一個嫵媚妖嬈的女人。而我，至今仍清水掛麵。女人回身，向這裏望了一眼，我急忙低下，過了片刻，才重新抬起頭來。
“討債的？”
“沒差，該交房租了。”我點點頭。
房租已經拖欠了一個多月，早就到了日子，因為淩菡一直哀求，房東才答應晚幾日，連同下個月一同繳付。
“沒錢？”
“有錢誰會欠著房租不繳啊？”我給了他一記白眼，歎息，“生活不易，你哪裏知道。”
“要不要考慮做一份兼職？”
“世道不好，低廉的工作做來沒什麼意思，還浪費不少時間，況且做兼職又是可有可無，哪間公司想要兼職？算起薪酬，比正式員工還多些。倒不如把這些機會留給別人，也算我做點兒好事兒。”
“你也說了，自己學的是西洋樂，正好最近有朋友在這裏辦家宴，拜托我替他找一位鋼琴師，家宴的時候去彈幾首鋼琴曲，你有沒有興趣？”
不可多得，以藍慕言的身份，結識的人，非富即貴。百無一用是書生，不是不對的，隻是不夠徹底。而今學音樂，要麼是極有錢的人家，要麼就是赤貧。無非是為了一個“名利”，結果學成以後才發現，音樂本來就是件很功利的事兒，真正的百無一用。藍慕言一番好意，我不好拒絕。他在便簽紙上記下地址，我略看一眼。南宮昊宇，又是一紈絝子弟。
“改明兒我親自告訴他，家宴大概是下個星期，這幾天沒事兒的時候就去看一看，跟他討價還價。錢這東西，他最不缺，跟他客氣，他也不覺的有什麼不妥。”說完，他笑道，“是不是該請我上去喝杯咖啡？”
“改日，”我開門下車，“改日請你吃酸木瓜。”
夜色漸漸沉了，猶如潑墨一樣，一點一點渲染開，並越來越重。曾經，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觸碰音樂，沒想到，他給了我這樣一個契機。
異國的夜晚，寂寞，清冷，亦時有危險。我站在公寓前向康起言揮手告別，看他開著車子，遂入黑夜深處，竟覺稍稍安心。
轉身的時候，驀然恍如隔世。與夜影言熱戀時，也是這般啊。每天必定要親眼看著他離開，才安心。後來搬進了他的宅邸，就再也沒有過那樣的翹首而盼。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遇到了藍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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