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傷離(1 / 2)

第三章傷離

漆黑,四周都是漆黑。想睜開眼睛,卻是全身劇痛,然後是所有的感覺都不見了,如果有外人看到就會發現一個少年被包裹在泥堆中,全身發出耀眼的青色光芒然後那光芒變成一條盤旋天際的狂蛟最後往這少年的身體鑽去消失在他體內。陸為閉著眼,耳中是瘋狂的鳴叫和呼吼,所有的景象在眼前晃過,地獄裏來的屠殺者拿著鐮刀向他獰笑,九幽地界的魔鬼牙齒尖尖,閃著光亮,天地間風雲變色,地動山搖,世界末日嗎?還是一次偉大的開始?那從天而降的巨大身軀一下子把小廟砸垮,然後就在屋梁塌下,在自己昏迷的最後一刻,天上八條巨大的黃金色的龍正吐出耀眼的火球.凡人造孽太多迎來老天的懲罰嗎?還是一切都是夢?一切都隻是幻覺?一切都在醒來成為回憶?不知道過了多久,陸為慢慢醒來,他輕輕睜開眼睛,但還是黑色的,自己好象被什麼給壓住了,有些呼吸不順,我死了嗎?但死了還有知覺?壓在身上的是灼熱的泥土,粉碎的石頭,重逾千斤。他本能地向上起身,竟然就這樣奇跡般地站了起來,那些泥土很容易地被拔開,他記得自己昏迷過去的一瞬間好象自己的腿已經被壓斷了,後來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但現在自己竟然渾身充滿精力,舉手投足間有了很大力量,好象根本就沒有斷過腿。但這也是瞬間的感覺,他甚至以為是錯覺,因為那股力量一下子又不見了,自己就那麼站著,忘記了時間。隻是他的頭發已經不見了,光著頭,頭皮黑黑,臉上全是灰塵,隻剩下兩隻閃著精光的眼睛和潔白的牙齒。身上的衣服也不見了,赤*裸著身體。他擔心自己的家人和穀裏的父老鄉親,很快地爬出土堆,但他眼前是什麼呢?那小廟已經不見了,那棵總是枯萎著的大樹也消失了,整個小廟周圍是一塊焦黑的土地,寸草不生,好象被人把地皮給翻了過來一樣,除了把他掩蓋住的泥土堆其餘都變成了灰。他心裏更驚慌了,認了認路,加快了腳步就那樣光著身子往家的方向跑,奔跑間也沒有注意自己的奔跑速度加快了。……碧藍藍的天空下,有幾片雲彩,幾隻小麻雀飛來飛去,但現在的飛鶴穀卻已經沒有人聲。陸為剛跑到離家不遠的地方就呆住了,好象一道巨大的閃電突然把他擊中。在一塊空地上,上百個村民全都安靜地躺在地上,鮮血還沒有完全凝固,他們都睜著眼睛,流露出驚恐的神情,他們的胸口是一個血洞……那是怎樣一番情景,自己與之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鄉親啊,全都安靜地,讓鮮血在地上流淌,他們很多都睜著那雙眼睛,不甘心也不明白。天地間還是一片寂靜。白雲慢慢飄過,隻是空氣中的血腥味若有若無……陸為說不出話來,他戰抖著雙手,心一下子抽動起來,一股涼意直接衝向腦門,沒有呼吸聲,生怕自己的預料會成為現實,因為那些人中還有自己的張嬸,自己的王大叔……他撒開了腿望家跑,隻見自己的茅草屋還在,但有一個最為熟悉不過的身影伏在屋門前。他跑到那人身邊,把她翻過來靠在自己的身上,這個婦人很是美麗,也很是瘦弱,披散的頭發把大半張臉遮住了,嘴角流出長長的血線,早已經沒有了氣息。“娘啊……”他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每一次有什麼事情他的母親都隻是很溫柔地笑笑,然後把他帶進屋裏,但現在卻什麼都不在了。陸為終於哭了起來,饒是從小大到自己有多麼的堅強,多麼的不願意母親為自己操心,但現在失去了親人,沒有了方向,瞬間最痛苦的事情突然出現在眼前,這個十二歲的孩子終於哭了,難以言表的失落與哀痛在心裏上竄下跳。風輕輕地吹動,山穀間的竹林青青,相互間碰出沙沙的聲響,仿佛這些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都隻是世間的一次悲哀。母親的眼神空洞,臉色蒼白,一頭披散的頭發有幾根青絲被風拂動,是她睡著了嗎?還是永遠都不再醒來?傳說一個人死後都要到一個地方去,在那裏前要經過奈何橋,橋上的孟婆給你一碗湯,你喝了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前世所有的記憶都被抹去,那麼,母親,你在九泉之下還會記得我麼?……很顯然是死前受了極大的驚嚇,母親張著嘴,好象在呼喊什麼,神情有些焦急。陸為敢肯定在這之前,母親在到處找他,但找不到,然後就被一刀捅死,再也見不到自己了。淚水衝開了眼眶,然後就模糊了視線。是一個成長的階段終於結束了嗎?還是母親終於去見父親去了?可還留下我一個在這世間。他看向蒼天,蒼天無語。他又看看遠處,不遠的地方也躺了一個人,那是他的夥伴阿虎,但現在他們都死了,胸口都開了一個大洞。阿虎從小養大的大黑狗在阿虎的身邊嗚嗚叫喚,不時用舌頭去舔一下阿虎已經沒有了笑容的臉,但自己的主人怎麼也起不來了。阿虎是他從小到大一起的玩伴,很多時候他們都一起在山穀裏四處尋找追逐那些野兔,下雨後一起去采些蘑菇之類,他還記得阿虎總是帶著大黑狗在那塊空地上奔跑,但現在也不在了。…………先前還是熱鬧的山穀,現在已經隻有一人,一個少年。陸為呆呆地站了很久,心裏早已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隻知道是傷心,整個人全都沉浸在濃重的黑暗裏,但最終因從小失去父親,習慣一個人的他找到了自己馬上要做的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進屋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草草穿上,收拾了一包衣服把家裏剩下的一點錢放在身上。他擦了擦流出的淚水,盡管那淚水擦了又流。死的人這麼多,根本也掩埋不了,他把母親的遺體拖進了小草屋,然後點上一把火……眼淚一直沒有停過,受了傷的心靈也許永遠都不能彌和,他看著空地上父老鄉親的屍體,又看看衝天而起的大火,最後想想正在被大火吞沒的母親的遺體,心裏又是狠狠的一抽,他雙腿一彎跪在空地上朝著家的方向磕了一個頭,眼淚已經打濕了衣襟。站起身來,火勢依然。陸為轉了身,慢慢朝山穀外走去。一個身影遠去,遠去,這一遠去就是一個開始?這一遠去就是一個流浪?還是一個夢的延續?在死亡中幸存下來,我沒有原因,沒有故事,我滿身的傷痕被我悄悄蓋住,走向滾滾紅塵中。這茫茫的世間,從此又多了一個流浪者一個傷心人,他帶著每夜的噩夢一次次驚醒又一次次不安地睡去,然後就是淚水開始呼喚……那個人,獨自走在離開山穀的路上,身影漸漸變小變小。————————————————————————————————————————————————————————————————————————————————————————————————————————————————————————————————————————————一聲佛號宣出口,天上霞光大放,太陽光沒有了先前的毒辣一樣,整個天地仿佛有了靈氣。“阿彌陀佛,我們下去吧!”幾個僧人一身月白僧衣,胸前掛著念珠,一個個慈眉善目的踏空而來,腳下的雲氣都聚集成了三朵巨大的蓮花。他們正要下去,氣機感應下,為首的僧人望西方看去。幾朵雲彩被分開,天上幾道光芒悠地飄到飛鶴穀上空。那是幾個天道門衣衫打扮的道人,他們的道袍上都有一把七彩的飛劍,他們踩在巨大的飛劍上,劍尾拖著幾十丈長的豪光。當先的正是天道門的應玄道人。互相顯然是相識的,很遠的,僧人開始口宣佛號,應玄踏在劍光上,也是笑著向僧人行禮:“妙問大師,三十年不見,風光更勝從前,想來‘金剛伏魔真言’又有進境了。小道士應玄有禮了。”妙問大師也是微笑著,在虛空中道:“三十年前,貧僧道天都峰一行有幸得見應玄道長,今日一見,道長怕是到達歸虛心境了。可喜可賀啊。”應玄道:“本門無相真人感應到這裏有魔氣發出,又似有打鬥發生,特命我等前來查看,莫非大師也是?”妙問頷首道:“正是,我們還是先下去看看吧。”他們在山穀裏按下了雲彩和各自的飛劍,慢慢走進穀去。入眼是滿地的焦土灰塵,強烈的閃電雷擊過後的痕跡,那個原本小廟所在的位置更是成了一個大坑,方圓幾裏全是黑色,寸草不生。一行人的臉色越來越凝重。當他們看到那空地上的上百具屍體時都驚呆了,大屠殺不是沒有見過,在場的修真人都是活了幾百歲的人物,都曾經參加過曾經的正邪大戰,但這次呢?他們仔細檢查了山穀,除了人全部死了以外,家禽等都沒有損傷,也沒有發現入室搶劫等現象,隻有一間草屋被燒毀了,確信沒有活下來的人後把屍體聚集起來打算焚燒掉。這些百姓好多都還是跪著的姿勢,自魔教衰微以來已經很少出現這樣的情況了,他們想不出是什麼樣的人會下這樣的毒手。妙問是得道高僧,見了如此慘景不由得閉上雙眼,“阿彌陀佛。”應玄道:“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人會有如此殘忍的手段,邪惡之輩,行事當真令天下共憤!”妙問無奈道:“隻有先把這些人安葬了,我們回去請教一下方作定奪。”應玄點頭:“也隻好如此了”應玄招呼一下幾個輩分稍微低些的弟子和雷音寺的僧人一起動手把那些百姓的屍首搬到一起,然後,應玄也是閉上了雙眼,仿佛不忍心,但不得不為之,伸手一引,手上憑空出現一道烈火,他手一揮,那道烈火化作了一條火龍,在屍首上空盤旋一陣,引燃了屍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