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車夫(1 / 2)

銅鏡裏,元小寶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嶺南純天然薄膠麵具讓她的臉像白癜風患者被重度燒傷後才長出新皮的樣子:惡心的幼鼠紅夾雜著一塊塊白色,讓人一看就吃不下飯。掃帚眉、扁塌鼻、染黑的黃金假齙牙。

“嗯,成功!”元小寶對著鏡子咧嘴笑了一個,看著鏡子裏的人,胃裏一陣翻滾,有些想吐,雖然那就是她自己。

“小姐!小姐!車來啦!”丫鬟小蓮偷偷摸摸爬上閨閣,壓低嗓子在門外叫她。

“我不要嫁給他!我要絕食自盡啦!”元小寶扯著嗓子朝院子裏嚎了一嗓子,歡天喜地的去開門。

“哪!這是幹糧!路上別餓著了。我過幾天再悄悄去表姑奶奶家,你……”小蓮一邊說著話,一邊把手上的包袱塞進元小寶手裏,抬眼掃了元小寶一眼,卻白眼一翻,被嚇暈過去。

“哎!小蓮!小蓮!”元小寶跺了跺腳。這個丫頭!真是太沒用了!關鍵時刻這麼掉鏈子!

“小寶啊,你聽爹一句話!江夏王呢,口碑是差了點,但是你也要看看你自己嘛!你四歲才會走路,八歲才開始識字,如今你都快十四歲了,琴棋書畫樣樣不精,刺繡叫你繡隻蝴蝶你能繡成烏鴉。你說我這些年給你請過多少老師?你都學會了什麼?《女則》《女箴》《女戒》你背了五年,哪一篇你能完整背出來?你不好學也就罷了,脾氣還那麼差!三從四德你說哪一條你能沾到點邊?成日給我惹是生非。要不是江夏王發善心肯娶你,爹都愁該給你備多少嫁妝才有人肯要你啊。你就是條不安分的米蟲,有人肯要你那都是我這輩子行善積下的德!要是爹哪天兩腿一蹬,你說你要怎麼辦?……”樓下,元小寶她爹元大寶不厭其煩嘮叨不休。老頭子四十多歲才得了這麼個女兒,別人生下來會哭,這孩子生下來就笑,他打心眼裏得意,夫人又死得早,他也沒空管教她,由著一幫下人把元小寶寵得不成樣子。

他在樓下嘮叨不休,元小寶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隻麻利地換上小蓮的衣服,把包袱藏在袖子裏,躡手躡腳下了樓。

元大寶守在門口,久勸不聽,也已經臉色鐵青。沒等他開口,元小寶先捂著臉抽抽搭搭地假哭起來:“小姐……小姐……還是不肯吃飯……”

“滾滾滾滾滾!不吃飯餓死她!”她爹一臉心煩意亂,衝著她不耐煩地揮著手,連說了五個滾。

因為這句‘不吃飯就餓死她’,元小寶更堅定了逃婚的信念,二話不說,頭也不回滾出了她爹的視線。

怕她嫁不出去隻要是個人都可以娶她了嗎?伸著脖子想跟皇親國戚聯姻是吧?江夏王的名聲拎出來能讓平昌城臭三年,這種破爛混世魔王有什麼好嫁的?要嫁你自己嫁去吧!

元小寶一路恨恨地想著,溜到了後門口。果然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裏。懷著對小蓮的感激之情和對老爹以及未婚夫江夏王蕭鳳棲的憎恨之情,元小寶以青蛙蹬腿的姿勢爬上高高的馬車。

“哼!今天才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吧?!琴棋書畫樣樣不精,是條米蟲,能嫁出去是燒了高香!你不說我都不知道你這麼討厭我呢!既然要餓死我,讓我滾,我可就得滾得遠遠的!就你那麼奸詐的人,處處坑人,還積德?我看倒是你平時惡事做盡我才攤上這麼樁爛婚事替你還債呢!”元小寶氣鼓鼓的躺在車廂裏,更覺得這婚是非逃不可。不但要逃過嫁入江夏王府,就連這個家她都不要再回來了。

才躺一刻,一個身量高大的男子從斜對麵巷子裏走出來,長腿跨上車轅,鞭子一抽,馬兒發足狂奔。

在車廂平穩的搖晃中,元小寶擺著大字,懷著對她爹和江夏王蕭鳳棲的滿腹怨氣氣哼哼地沉沉睡去。

暮春之際,天氣舒適宜人。這樣愜意的早晨,元小寶卻做起噩夢,夢見自己頭披著大紅喜帕坐在床頭,一個人走過來將她蓋頭一掀,她抬頭一望,麵前的男人青麵獠牙。

“鬼啊!”

元小寶驚得滿身冷汗,尖叫著坐了起來,額頭撞到另一個人的額頭上。

“你是誰!”元小寶舉起一把匕首,刀尖顫抖著對準車廂裏陌生的男人。拂曉光線幽暗,卻足以辨得出他側顏俊美。

但元小寶嚇得夠嗆,根本無心看他長什麼樣子。

“你是嚇不死人誓不罷休?”男人喘著粗氣,因為沒有心理準備,連他也被嚇得夠嗆。他見她第一次,她放出一隻水鬼嚇倒無數圍觀群眾。這才第二次照麵,她差點沒把他嚇死。

“你到底是誰?”元小寶寒毛開始倒豎。不會這麼倒黴,才上路就遇上劫色的吧?剛才這個家夥臉湊得那麼近……呃,真是惡心!

“姑娘,我趕了一宿車,你說我是誰?”男人沒好氣地說。

“車夫?”元小寶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她一直以為趕車的是個大嫂,沒想到竟然是個男的。這孤男寡女長途跋涉,小蓮怎麼找了個男的給她做車夫!

“呶,這裏有一兩銀子,你拿著錢滾下車去吧!要是每天被你嚇一回,我還要不要活?”元小寶從包袱裏摸出一兩銀子來,伸手遞給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