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某人和蘇年華
幾百年後,現代。
蘇年華環顧四周,這裏,幾乎和“他”說的一模一樣。三層窗子,雖然有人打理,可畢竟年頭長了,還是上了些鐵鏽。內層是木格窗上鑲了透明的玻璃,總算有月光能夠透進來。
地麵鋪設著青石拚花地磚,色澤黯淡了,可也很潔淨,依稀可見當年的別具特色。
廳裏,深棕色巨型沙漏細細的漏著白沙,總算是有了些聲響。這也算是最古老的計時器材了,夜園裏仍舊保留著,古意盎然。
“這麼多年都有人打理夜園嗎?”蘇年華問著身後的“他”。
從進入慧廬到現在,“他”就一直沒說話,安安靜靜的。
“嗯,夜家雇了人看著夜園,後來交給政府托管了一階段。其實……其實應該說是重修之後的夜園,當初的夜園被琉匪毀了,破壞的麵目全非。”
“哦……”蘇年華點點頭,曆史課本上講過天印的琉匪之亂,情況是相當慘烈的,她明白。
扭過頭,看到了整個廳裏最引人矚目的,應屬正對麵主人椅後立著的巨大雙麵手繡屏風,繡著的圖案,正麵是大朵大朵的紅衣,是個“眠”字。
“這就是傳說中的紅眠了,後山也有是吧?”蘇年華驚歎於繡品的絕美和古樸。在“他”的故事裏,原本這繡屏應該是大朵大朵的木槿,最後親手毀於槿姨。
“後山的要到深秋才會現出來,如果你想看,要等了。”“他”笑著答。
“嗯,好啊,我要看,我還要和你一起看。”蘇年華少有的甜蜜:“還有,微眠的故事你還沒有講完,後來呢?”
“後來……”“他”拉著蘇年華坐到沙發之上,繼續沒完成的故事:“後來夜玄終於回來了,距離小眠跳下慧廬,隻有兩天的時間。小眠猜測得對,夜玄的確是死裏逃生搬到了緩兵,所以連以南才會那麼心急的給慧廬的人下了最後通碟。”
“隻差兩天時間。”蘇年華默然:“還是沒見到最後一麵,小眠連紅眠都沒有親眼見到。”
“他看到了小眠,一個破碎的小眠,血流盡了的小眠。夜白遵守了他對小眠最後的承諾,保住了慧廬不被完全毀掉,也保住了大部分災民的安全,包括方氏畹華。然後,夜白就帶著季櫻桐隱居去了,有人說他在琉國,有人說他其實一直在天印。”“他”繼續說著。
“沒想到,該死的一個沒死,不該死的全死了,更沒想到最後活在夜玄身邊會是二姨太,真是……”蘇年華心裏悶極了,不知道要表達些什麼。
“不是,活在夜玄身邊的永遠是小眠。”“他”笑了起來,揉亂了蘇年華的卷發:“夜玄的眼裏和心裏不再有別人,小眠去了,他所有精氣神也跟著去了,要不是為了報仇,恐怕他不會堅持活著。他留在夜園,每年深秋都會帶著小眠的紅嫁衣一起賞山坡上的眠字,他總覺得小眠的靈魂沒有離開,依附在嫁衣之上,永遠會陪著他。後來他過世的時候和小眠的骨灰合葬,也算是在一起了。”
“這也算在一起?也太慘了吧,到最後也沒見上一麵。如果夜玄臨走的時候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局……”蘇年華眼裏有淚:“所以夜玄的後人和夜白的後人才會這麼敵對是吧?可畢竟過了這麼久了,都是曆史了,有什麼深仇大恨也是上幾代人的事了。”
“你說的對,都是上幾代人的故事了。”“他”笑了起來:“這就是夜園,這就是整個夜園的故事,現在全向您老人家交待了,可還滿意?”
蘇年華歎了口氣,看著幽深向上的木樓梯,想像著當年,若幹個女人從那上麵踩過,踩過了她們的青春,踩過了她的一生。
即便是幾百年前後的今天,蘇年華好像仍舊可以看到當年的場景,美麗的槿姨、傻傻的珍珠、瘋狂的上官未月、嬌媚的方氏畹華。
還有,故事的主角,小眠。
夜園,這就是夜園。有慧廬、培廬、有後山的紅眠、樹林、懸崖、麵向大海,還有著那麼多的故事,有喜、有悲。
“可你還沒給我講另一個故事,關於夜家的詛咒,那個詛咒是誰下的?”蘇年華忽然想起來她剛進來的時候,慧廬門口那隻有眼無珠的石獅。
“他”怔了一下:“那個也要聽?那隻是個傳說罷了。”
“傳說更要聽,我要知道夜園所有的故事。那麼這個傳說是關於誰的?”蘇年華迫不及待的問。
“傳說還是關於一個女人,她叫月戈。”“他”慢慢的說著。
沒錯,“他”要講的,是另一個故事,月戈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