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涼風瀟瀟(1 / 1)

月亮不知不覺已爬到最高的天空,浮雲使這個寂靜的夜變得美好朦朧,蘭兒和梁子方的談笑絲毫沒有要結束的意思,深秋的北方是幹燥涼爽的,但深秋的夜並不會讓人感到那麼舒服,涼風輕輕掠過人的耳際,仿佛在告知著行人們,冬天就要來了。容城不是很大,但借著鄰近國都的優勢也變得異常喧鬧,雖沒有國都那樣晝夜歡歌、八街九陌,卻也算得上是一個無比熱鬧的小城。倘若生在繁華地帶覺得乏了,來到這容城定會覺得身心都舒暢了起來。

一陣晚風輕輕拂過蘭兒的麵龐,是那樣的輕柔,卻讓蘭兒打了一個哆嗦,用雙臂抱緊了那隻穿著一件薄裙的身子,梁子方見狀則從身後將蘭兒擁住,用身體暖和她的身軀。蘭兒掙紮著,好不容易才掙脫開梁子方的手臂,退了幾步,與梁子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淡淡地說:“請梁公子自重。”

梁子方意識到自己失禮,賠禮道:“我隻是見蘭兒姑娘身子單薄,怕姑娘因這風沾染了寒氣,在下又並未帶其它衣物,也隻是一件單衣,並無輕薄之意。”

蘭兒臉上漾起了一抹紅暈,沒有去直視梁子方,仍是淡淡地說:“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恐怕師父會責怪我了。”

“在下這就送蘭兒姑娘回去。”梁子方邊說邊收起茶杯茶壺和吃剩下的點心,放進盒子裏。

“不麻煩梁公子了,這容城的小路我來來回回已走了十多年了,沒關係的。”蘭兒婉言謝絕著,卻是站在那裏,沒有半點要馬上離開的意思。

梁子方提起點心盒,轉過身對蘭兒說:“你一個姑娘家這麼晚在外麵讓在下怎能放心自己一個人走?”

蘭兒似乎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點了點頭,表示默許了,一路上,他們沒有再說話,多是因為剛才的情形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他們就這樣在黑暗中走著,周圍靜得幾乎連彼此的呼吸都能聽的到,偶爾會傳來老鼠窸窣作響的聲音,讓蘭兒心生害怕。

想起剛才的事,蘭兒臉上依舊一抹嫣然,平生第一次離一位男子這樣的近,他的心跳都聽得那樣清晰,那般沉穩,蘭兒的心不由得加快,回味著方才的情景,臉上掛著笑。

而她臉上神情都被一旁的梁子方盡收眼底,忍不住問蘭兒:“姑娘在想什麼,可以笑的這樣開心?”

蘭兒被梁子方這樣一問,臉頰更是通紅了,忙低下頭,生怕被梁子方看見自己的窘狀,隻是敷衍著說:“沒什麼”而心卻早已如小鹿亂撞,巴不得馬上回到戲園,在他身邊走著,蘭兒的手時不時會碰到梁子方的袖口,這樣的碰觸讓蘭兒都快覺得窒息了。

終於,到了戲園門口,蘭兒不知這一路究竟走了多久,卻異常漫長,她終於可以擺脫這難捱的時刻了,所以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梁子方將她送到戲園門口,蘭兒道了別就低著頭紅著臉進了戲園,梁子方看著蘭兒的背影,笑了笑便離開了。

蘭兒剛一進戲園,師父就從裏麵出來了,樣子甚是慌張,“蘭兒,你怎麼才回來,你不知道師父有多擔心你嗎?”

“蘭兒隻是走遠了些,一時高興忘了時間,讓師父擔心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蘭兒編謊的技術越來越流利了,說的跟真的一樣。

“為師也不怪你了,早生休息吧,明日一早還有你的戲,別耽擱了。”師父說完轉身回了房間,蘭兒也就跟著回了自己的房間。

蘭兒躺在床上,卻沒有絲毫的睡意,見月光從窗子照了進來,便坐起身,靠著牆想著事情,偶爾想到開心的事情,臉上還會浮現出笑容,像是墜入情網的癡情女思念著自己的情郎。

她從木匣中拿出那條月白手帕,看著上麵的詩,不禁想起暖亭他將自己擁入懷中的親昵舉動,臉上又泛起了一抹紅暈,想起都有些羞澀,但她又覺得他的胸膛讓人感到那樣的安心,似乎躲在他的懷中就什麼也都無法傷害到她一樣,他的雙手是那樣的有力卻溫柔,自己用力掙紮的時候他的手雖用著力可卻似乎生怕弄疼了自己。然而,蘭兒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這樣想,想都不能再想,她隻不過是一個戲子,她有什麼資格去想這些呢?

蘭兒將那塊手帕疊好放進木匣中,躺了下來,小聲告誡著自己:“蘭兒,你是一個戲子,你注定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你要嫁到一位有錢人家的府上去做妻做妾做奴婢,即便有唐伯虎和沈秋娘那樣的愛情故事也一定不會發生在你身上,清醒一些,認命吧。”

蘭兒雖是這樣和自己說著,但心裏仍抱有著一絲的希望,若梁子方願意贖了自己,那蘭兒願意追隨梁子方生生世世,嫁給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過著柴米油鹽的平淡生活總比賣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獨守空房要好,而這又隻不過是自己一相情願的想法,梁子方從未表露過要贖了蘭兒的意思,還是自己多想了。

想著這些,蘭兒慢慢地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熟睡中的她還帶著微笑,而她又是否真的能得到幸福呢,恐怕事情遠沒有她想象的那樣簡單,蘭兒也隻不過是一個單純的姑娘,她並不比蘭兒懂得多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