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感傷,正要抬腳,卻見男子從身旁拿起一個紅臉兔子形狀的燈籠燒了去。
紅臉兔子?
她腳下一滯。
一個蒼白的麵孔現於腦海。
“不行了?”
“誰知道?整日裏有氣無力的,和死也沒兩樣了。”
她莫名想起那那兩個佩戴周家袖標的下人的對話。
難道是——
她快步走到男子麵前,望向那墓碑,隻見上刻“先賢妻陳氏正魂”七個大字。
陳氏?
哪個陳氏?
待她的目光落在跪著的男子的臉上,驚住了……
*****
“患病五年,臥床一月,喪命一時,入土為安。”
周岸則神情落寞,低聲喃喃。
陳氏病死了?!
沈月然哀傷不已。
那是一個柔弱、善良的婦人,雖然孱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可是突然知道她走了,仍然很難接受。
“她生前總想回江東瞧瞧,直到她走,我卻連頭都不曾點過,她是帶著這輩子也回不去的心思走的。”
周岸則麵上的表情不上來是平靜還是壓抑,淡淡的,涼涼的,可是沈月然卻心有戚戚焉。
她隻覺他的感受她全都能體會,哀莫大於心死,沒有什麼比再也無法挽回更令人懊悔的了……
沈月然跪在他身旁,衝陳氏的墓碑叩了三個響頭,又上了三柱香。
“三少爺莫要自責,死者已矣,生者保重才是。”
她既是對周岸則,也是對自己。
周岸則唇角泛起一抹苦笑。
“死者不會安息,生者不會安心,死亡,有時並不是一種解脫,而是一種枷鎖。”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陳氏的墓碑上。
“為何?”沈月然不解。
她能感受到周岸則身上濃濃的愧疚感,可是她不明白,這種愧疚從何而來。
“你見過如此草率的白事?”周岸則看向她,目光中不容質疑。
沈月然放眼四周。
沒有作法,沒有引魂,沒有唱台,就連荒草也不曾拔盡,這樣的白事,對於周家三少夫人而言,的確寒酸了些……
“我——”
沈月然張了張嘴,又閉上。
她想些安慰的話,卻不知從何起。
他是庶子,妻為庶妻,周家的輕視、怠慢全在這裏,她根本不用裝好心人好話,出那些令她聽來都覺得虛假的話。
“你見過如此窩囊的男人?”周岸則又問道,目光中仍是不容質疑。
沈月然當然明白他口中的“男人”指的是誰。
“三少爺,不是你的錯——”她無力地道。
生而嫡庶,是誰能選擇的嗎?
她明白他的苦楚,卻又不知如何幫他。
“不是我的錯,那是誰的錯?”
“明知地位尷尬,為何要帶她來京城?”
“明知她身子孱弱,為何要她受那舟車勞頓之苦?”
“明知她需要靜養,為何要她隨我東奔西走,探親訪友?”
“明知她需要陪伴,我卻沒有常伴左右,是誰的錯?”
“明知她命不久矣,卻不肯帶她回江東,讓她落得客死他鄉,這又是誰的錯?!”
周岸則原本波瀾無驚的雙眸,泛出點點淚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