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彎彎沉默了足足有十分鍾,然後才抬眸道:“你幫他就幫他好了,這件事你們既然都摸透了,何必還要來告訴我?有你們幫他,自然萬無一失。”
孟清涵苦笑:“你還不懂麼?他的心病是你,自然隻有你來,一切才會好起來,他肯聽你的,未必肯聽我的。唐姑娘,有些事情,你還是要好好的麵對才好,如今你看到的,是最真實的他,他沒有絲毫的隱瞞了,何況,這些也不是他刻意要隱瞞的,你也是心理醫師,一個人被抹掉記憶之後的惶恐與不安,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現在,我該說的都說了,你要怎樣抉擇,看你自己了。”
孟清涵說完這些話,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她心裏明白,她是個聰明的女子,從來不需要說太多的話,剩下的事,她自己一定會想清楚的。
唐彎彎沒注意到孟清涵的離開,她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終於鼓起勇氣看向容霽的時候,他一頭雪白刺痛了她的眼,她腦海裏回響著孟清涵的話,如今你看到的,是最真實的他了。
是啊,他再沒有半分隱瞞,從前她心中的種種揣測臆想,都沒有真相來的慘烈曲折,她對容霽再沒有半分怨恨,心中隻剩下滿滿的心疼,她心疼他經曆了這樣多的事情,如今這樣傷重昏迷,一則是因為她,二則隻怕是因為他的記憶正在複蘇吧,醒來之後,他大概會記起所有來的。
她慢慢在床沿坐下,看了他半晌,俯身在他額間落上一吻,抿唇微微笑:“你原本說愛我是真心的麼?我說過的話我都做到了,我不會不要你,也不會不見你,我等你醒來,你,還欠我一句解釋呢!”
明明在笑,眼淚卻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能替她擦淚的人,卻昏迷不醒。
其實孟清涵來的時候,就看見站在窗格外的墨千陽了,隻是她什麼都沒說,隻是去做了她覺得該做的事情而已。
有時候,人就是該麵對現實的,雖然存了希望是件好事情,但是希望破滅也總該親眼看到,若是最後一個知道恐怕也不好。
因為她來時靜悄悄的,走的時候也是悄無聲息的,仿若沒有看見墨千陽一樣。
因此墨千陽什麼都看到了,也什麼都聽到了。
其實,他之前是假裝離開的,後來看見唐彎彎去了容霽的院落,他就跟著去了,他是從一開始站到現在的,所以他知道所有,在看見唐彎彎俯身在容霽額間落下輕吻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沒戲了。
她哭她笑她喜她怨,從來都是為了容霽,從沒有半點情緒是留給他的,他又何必再繼續強留下去讓她為難呢?再說了,偶然一顧的憐惜與心軟也不是她要的。隻是心裏還在不由自主的心疼她不是為了他而流的眼淚。
微微垂眸一歎,他遲了容霽一步,卻把一生最愛錯過了,不過,這也許就是命中注定的,沉眸半晌,他到底還是轉身離開了,這一次,應當是真正的離開了。
唐彎彎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人,此刻她的眼裏隻有容霽,她瞧著他的容顏,忽而產生了一個想法,她跋山涉水而來,不就是為了遇見他為了看見他麼?現在看見了遇見了,他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她比從前任何時候都清楚的明白和發現,自己由始至終愛的都是容霽一人而已。
這個發現讓她心安卻又心酸。
心安的是,她的從一而終。
心酸的是,墨千陽的一場空。
隻是,愛情從來都是一條單行道,他雖然心酸的難受,卻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有些傷痛,隻能自己痛自己的,誰也無能為力。
靜靜的夜裏,她靜靜的望著容霽,想著這段日子經曆的所有,不過三四個月而已,就像過了好多年的感覺一樣,這會兒塵埃落定,她微微的歎了一口氣,緊緊的握住他的手,這一次,不會再放開了。
容霽的睫毛微微動了一下,就在她怔愣的功夫,他竟緩緩的醒了過來,醒來之後,他漸漸適應了燭光,然後便是怔怔的看著唐彎彎。
眸中聚集的傷痛讓唐彎彎心口驀然一疼,她忙抿唇道:“你沒有做夢,我是真的來了,事情……我都知道了……”
四目相對,接下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垂了眸不再看他。
容霽的傷其實好了多半了,他現在醒了隻是身子難受而已,傷並沒有什麼大礙的,唐彎彎讓六月弄了些能吃的東西來讓容霽吃下,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六月便離開了。
唐彎彎垂眸坐在床邊,容霽靠在床柱上一眼不眨的看著她,眸中除了淺淡笑意,還有一種很動人的光芒。
“彎兒,我……我把一切都記起來了,”容霽的聲音很低但是很堅定,“我才是母妃的兒子,我才是皇四子,我――”
她不想聽這些,便打斷了他的話:“那些事我都知道,孟清涵都告訴我了,你想要回你的皇位,你要得回屬於你的一切,她還有司徒奉還有許多人都會幫你的,不多我一個,也不少我一個!――容霽,我不是每次都能善解人意的猜到你的想法你的心思的,坦白說,從香雪出現的那一刻我的心就亂了,且不說我們周圍那重重陰謀,種種算計,隻是單單說我們感情,若不是我一力維係,何以有今日?若是換了別人,她還會到這裏來見你嗎,隻是為了她心中那尚且不確定的未來?容霽,我隻是承諾了你一句話,我隻是很愛你,我隻是舍不得先說分開,所以才會反悔,我不想一輩子心裏都有疙瘩,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