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私塾先生問卿華,姑娘可懂得寫自己的名字?
卿華茫然的看著私塾先生,然後搖了搖頭。
私塾先生看著卿華那傾國傾城的麵容歎了口氣,他捋著那一把小山羊胡子,帶著遺憾,悠哉悠哉道,“可惜,可惜。卿本佳人,當絕代風華。這名字倒是取的好啊!”惋惜之中又帶著一絲讚賞。
然後又問,姑娘姓什麼?
卿華那空洞的眼神忽然有了一絲波動,但仍舊空洞而遙遠,她喃喃道,“我姓…七。”
窗外月華照影樓,不知怎的,卻憶起一個和絢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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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你這次怎的這麼久!”一陣嬌嗔從水墨園傳出,隻聽那聲音脆如黃鶯,帶了一絲的急躁,“你瞧瞧這都是什麼時辰了?說好了一下午都陪著卿兒的!”
“若不是你一覺睡到午時,耽誤了時辰。大姐又不曉得卿兒什麼時候好。現在大姐稍稍裝點一下倒怪起大姐來了?”鏡中妙人眉目清秀,眼眸卻猶如一汪暖泉,讓人一看便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親切感。她素手簪花,一舉一動皆是優雅至極,頗有大家風範。
“雪昭小姐你就別逗小小姐了,一會兒小小姐可要拉著奴婢陪著逛完這洛水城不可。奴婢倒沒雪昭小姐這般好脾氣,陪著逛完這洛水城,上次一次回來,奴婢都不曉得買了多少的消淤藥膏呢!”一旁的春兒忍不住抱怨道。
“這可怨不得我,都怨娘親一個月隻許我出去兩次,而且上次我們才走了頂大點兒的地方,春兒你就喊累了。”卿華聽到春兒的抱怨就忍不住想起娘親對她下的禁足令,心裏更是一陣鬱結。
“好了好了,卿兒你怎皺的跟個小怨婦似的。”雪昭拿起妝台上的青綠麵紗走到卿華麵前,“來,卿兒把它戴上。”
“嗯,好。”娘親從不讓她出去,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卿華吵得凶了,娘親最後才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但要求卿華每次出去之前都必須戴上麵紗。
素煙送著兩姐妹出門,確定卿華把麵紗戴好後,叮囑了一兩句便讓兩人出了納蘭府,卿華一行人坐上馬車,便向城中駛去了。
“大姐,你瞧著這布可是襯卿兒的膚色?”路過布莊,卿華念著快要到元燈節,便打算置辦幾件新衣服。剛下了馬車,一眼便瞧見那擺在正中央,周圍用著梅花點綴的雪色布匹。那布匹在夕陽的照耀下泛著點點銀光,猶如在春天初融的雪。
“嗯,這顏色不錯,”雪昭讚賞著點點頭,也不禁被那銀光晃花了雙眸。
“嘿!兩位姑娘好眼光!”一旁掌櫃見著兩人衣著光鮮,談吐優雅,雖然一人帶著麵紗,但憑著周身的氣質,一看便知出自大家。便貓著步子走到兩人跟前,指著那布匹道,“這可是洛水十坊新出來的布匹,名為懷銀紆紫。”隨後那掌櫃的臉上帶著些許驕傲,繼續道,“放眼天下唯二匹。我們這兒就有這兩匹,前幾日一個小丫鬟來買去了一匹,隻剩下這一匹了!”
“懷銀紆紫…”雪昭聽了這名字禁不住眉頭一皺,但卻是沒說什麼。
“店家,這匹布買多少錢?”店家把那匹布取了下來放在卿華手裏讓卿華好好的感受了一下,卿華一摸,便覺得此布在手中就猶如水穿過指尖一般,柔順無比,且還伴有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確是一塊難得的好布料。當即心裏便記掛上了。
“唔…若是姑娘想要,我可以給這個數。”店家伸出他那三隻蘿卜指比劃了一下。
“三兩!”卿華的眸子劃過一絲亮光。
“姑娘莫不是在開玩笑?這布匹除了我們莊可是再也沒有了的。”店家搖了搖頭。
“三十兩…?”卿華繼續猜到,卻又見著店家搖了搖頭。
“莫不是三百兩?!”卿華震驚。
隻見店家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三千兩。”
“啊!”一聲驚呼,一旁的春兒早已被嚇得猶如魂不附體,“這布匹莫不是金子做的?!”她驚喊道。
卿華一聽這價格便犯了難,摩挲著手上的布匹,心中歎息,三千兩不是沒有,隻是若是隻買一塊布也太奢侈了些,可是這布…確是一塊難得的好布。
“店家你看能否再便宜一點兒?”卿華小心翼翼開口道。
“這可不行!”店家一看到雪昭為難的神色,便知這布匹兩人是買不起的了,他從卿華手上快速的搶過那布匹,那模樣倒像是怕卿華把這布匹給摸壞了。
這一搶倒是把卿華惹火了,她忍不住惱怒道,“怎麼了!莫非還擔心我們納蘭家付不起這個數?!”
“卿兒!”雪昭見卿華惱的都自報家門了便忍不住出口嗬斥。
“納蘭家?”那店家一聽到納蘭家便愣了一下,納蘭家在洛水城誰人不曉?那可是有著上百年的大家族啊!而且在洛水城可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這麼一想,店家心裏已有著打算。
“嘿嘿,兩位小姐多有得罪。實在是這布匹不可多得。還請兩位小姐別見怪。”那掌櫃霎時又變了臉,急忙給二人道歉。
“那…”卿華話未說完,便聽見一個溫柔若水的男聲道,“這匹布我要了。”
店內幾人循著聲音望去,隻見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個男子,那男子的一頭墨發被玉珠碧紋冠綰著,一襲淡竹青衫,粗略看過去,倒是一個翩翩公子。
待他走上前來,卿華便生出一種“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感覺。他既沒有梅花的暗香,亦沒有女子的柔弱,隻是他給人一種孑立清雅的感覺。卿華再細細的看他的容貌,便曉得這是怎麼回事了。他眉目平闊,秀氣中帶有著一股清幽坦蕩之氣,鼻梁就猶如出自名匠之手,被細細的雕琢過一般,他的唇邊總掛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微笑,讓人看了便覺心中舒坦,又覺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