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也無法將侯爵夫人從那華麗的床上拉出來,雖然陽光已透過窗戶照在了她的幔帳上。經過一上午的鬥爭,她才決定要離開那個大溫床。
臥室如春天般地暖和與舒適。嚴寒似乎不喜歡這個地方。在寒冷的天氣裏,這裏無疑是一片樂土。溫暖的空氣裏飄溢著香水的芬芳,令人心曠神怡。
侯爵夫人兩眼盯著屋頂,思緒湧上心頭。她掀開錦帳,按鈴召喚女仆朱麗。
“我來了,夫人。”
“還是那麼寒冷嗎?”
她焦急地盯著朱麗,如果她聽到了“不!”,一定失望極了。
她極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雖然她並未感受到那天寒地凍的天氣,然而窮人的茅舍陋室怎經受得了這肆虐的狂風。她沒有與那些貧窮的人一起遭受寒風的侵蝕,但她也不願看到人們披著一件單衣在街上無處可藏。
“街上雪化了嗎,朱麗?”
女仆把錦衣在燒旺的壁爐上烘熱,遞給了她。“不,夫人,沒有任何的好轉,反而更加糟糕……已經有好幾個人被活活凍死了……”
侯爵夫人像孩子一樣歡欣雀躍,拍手叫道:“啊,這太好了!早餐後我滑冰去!”
朱麗盡量仔細地侍侯著嬌媚的侯爵夫人,因為她是那麼的完美,絕不能有一絲損害。積雪那令人賞心悅目的淡藍色反光映進臥室,它那美麗的色調使侯爵夫人想起昨晚在部長家庭舞會上穿的那件珍珠色的連衣裙。穿上它,我們美麗的夫人無疑成了舞會場上一顆真正耀眼的明珠。
一晚上,她都玩得十分盡興,她的嶄新的鑽石首飾對她太相宜了。她清晨五點才就寢,此時仍有些昏昏沉沉。但她仍坐到鏡前,朱麗幫她梳頭,替她脫去睡衣,露出粉肩和玉臂。
侯爵夫人的美麗陶醉了一代人。自從政權穩固、雍容華貴的夫人們能在杜爾裏宮袒胸露臂地翩翩起舞以來,侯爵夫人在名流聚集的正式社交場合,是那樣醉心於賣弄自己動人的粉肩,以至於性感的標準已和美麗的侯爵夫人相輔相成了。
她花去大量時間,別具匠心地設計她的服裝:把連衣裙有時從後背裁開,露出玉背,以及纖腰;有時從前麵裁開,幾乎露出胸脯。親愛的夫人漸漸地、接二連三地將自己誘人的身體呈現於眾人麵前,讓諸人都對她戀戀不舍。她的玉背酥胸沒有一丁點兒是整個巴黎——從瑪德琳娜教堂到聖福馬、阿克文斯基——所不曾領教過的。就算是在那時統治階級最淫亂的地方,夫人也是一顆耀眼的明星。
我不想用太多墨水去描繪她的粉肩。它如同新橋一樣大名鼎鼎,十八年來,在一切盛大的宴會上,那粉肩始終露在人前。不論何處,在沙龍、劇院或其他場所,哪怕隻看到她那赤裸的肩膀的一丁點兒,就能一葉知秋:“大家快來看呀,侯爵夫人來了!快瞧她的肩膀!”
再者,那副粉肩的確有它的吸引力。它被達官貴人的目光盯得晶瑩剔透,而這一切似乎正是侯爵夫人想要的。
但是,我想男人們願意做她的情人多過做其他的角色。那無疑是肮髒的,是令人厭惡的。但有一點,它有著永久的青春,光陰流逝帶不走它的美麗,更無法在上麵刻下痕跡。
侯爵夫人將自己的肩膀,以至整個身體當做政治上有力的武器,而這武器的確造就了不少的業績。她披肝瀝膽地報效於親愛的政府,並充分運用了自己聞名遐邇的粉肩的魅力。她曆來手腕高超,不論是在杜爾裏宮和部長們周旋,或是在大使館應酬那些巨富豪商,成功對她來說不成任何問題。她以笑靨誘惑意誌薄弱者,在朝廷最緊急最危險時,她更是一件重要的秘密武器,這一絕招比演說家的辭令更具說服力,比士兵的刺刀更能決定勝負。在選舉中,她為了團結眾人,盡量敞露胸懷,而這一招足以使她在任何劣勢下重新穩操勝券。
也許就像兵器一樣,夫人的粉肩在戰鬥中越磨越亮。它承擔了整個世界,在這外表看來輕弱無力的肩膀下麵竟包含了巨大的力量。
吃完早餐,侯爵夫人精心修飾一番,穿著漂亮的波蘭服裝滑冰去了——滑冰是她最喜歡的活動之一。
公園的氣候不會像臥室一樣舒服,嚴寒狂烈地襲擊著美麗的夫人。那天風也很大,吹到臉上像刀割一樣。夫人笑逐顏開,她覺得挨點凍很有趣。她不時走到湖岸的篝火旁,在那裏取暖休息。然後她又在冰上馳騁,盡是這樣重複,但卻不知疲倦。
她愛滑冰!幸虧沒有解凍,真太好了!這使我們美麗的侯爵夫人可以將更多的時間用在鍛煉身體上。
在回歸的馬車上,她看見有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在不停地發抖。
“噢!我的天啊!”夫人用一種吃驚的口吻說道。
就在四輪馬車匆匆路過時,侯爵夫人把手中價值五路易的花束扔向那發抖的女人。花束正落在那個女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