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天已大亮。
惠心揉一下眼,發現自己昨晚靠在窗邊的地麵上睡著了。
蜷在地上睡了一晚,隻覺得全身酸痛。
看一下表,才不過八點多。吃過早餐,她決定去對麵打個招呼。別人約她遊泳,可惜她未帶泳衣來此。
應門的是位大媽,一見她便問“是許小姐?”
“你一定是張媽。”
對方點點頭,笑著迎她進門。
“小姐說過,今早會有一位許小姐來陪她遊泳。”她喚人拿出一套泳衣,“小姐一早叫我們準備好了,她說你可能未帶泳衣。”
那樣細心,惠心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吃過早餐就下來吧。”
莉莉已在池中叫喚她。
“已吃過。”
惠心匆匆換上,向泳池走過去。
雖是夏天,但因是早晨,仍是覺得水冷,她先坐在池邊踢水,適應水溫。莉莉遊過來仰著臉和她說話。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來?”惠心首先發問。
“因為你寂寞。”莉莉還是那張笑臉,“不寂寞為什麼跑到此處一個人獨處?”
惠心沒敢出聲。
是的是的,都是因為寂寞。因為有人讓她心煩,她沒有忘記,她是帶著自己的小秘密來此逃避現實的。
有些事,不足為外人道。
她陪莉莉遊了幾個來回。
一上岸便有人送來毛巾,服侍更衣。此處除張媽外還有兩名傭人與一個園丁,進進出出的,好不忙碌。
這才像住下來的人。
“那兩邊是時不時回來住的嗎?”惠心好奇地問。
“很少見到他們,也許是,也許不是。”莉莉眨眨眼,“你太好奇。”
想起瑪花的告誡,惠心臉紅起來。她有點八卦了。
莉莉並不像她想像中的單純,至少在這一點上,她有足夠的智慧。
晚點莉莉留她在家吃午飯。
張媽十分熱情,不停往她碗裏夾菜。
“許小姐,我們小姐一個人住,平時沒什麼朋友,你這幾天多點過來。”
“為什麼不和家裏人住?”
“因為家父忙,家母走得早。”莉莉對自己的事倒是坦白,一點顧忌也無。
“對不起。”惠心忙道歉。
“我已經習慣了。”
說得那樣輕鬆,仿佛是別人的事。
客廳裏有一架鋼琴,也隻有這樣大的房子才放得下這種三角架的琴。
“每天午飯後小姐都會練琴。”張媽這樣說。
飯後莉莉自徑彈起來。
音樂響起。
並不歡快,倒悲傷四溢。靜靜聽下去,讓人心情沉重。好像有人在輕輕歎息,告訴你她心的不舍之情。
惠心對古典音樂不熟,並不知道曲名,隻靜靜地聽。
莉莉彈琴時像換了另外一個人。笑起來有酒窩的女孩不見了,眼前是一個說故事的人,把心中悲傷的事一一訴說。
“原是夫人以前經常彈的。”張媽這樣說。
惠心有點不自在,好像偷窺了別人的心事一般。待莉莉曲畢,她告辭。
中午的日光猛烈,作不了畫,惠心坐在客廳看電視。
突然聽見有人敲門,打開一看,卻是阿柔。
“能請我進屋坐一下嗎?”
她臉色有點憔悴,是阿,她昨晚一定沒睡好。
但是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卻還是晶亮,叫它看上一眼,心會動。氣色不好的美人,仍然是美人。
惠心忙迎她進屋。
美人這樣說,“我很少朋友,常常一個人,連個聊天的人也沒有。”
不會不會,這樣美麗的一個人,享用著這樣的物質生活,不會落單。世界很現實,隻要舍得請客,天天可以開派對,一個下午茶叫上幾十號人。
沒有能聊天的人,這她倒是相信。
“我愛上了一個人。”美人拉著她的手幽怨地說。
“你已婚?”
“沒有……不過,有人願意給我我想要的東西。”
說得再明白不過。
嗬,惠心已經了然,她隻是過客,大家來找她傾述,不外是她來自另一個世界,倒底是個陌生人。
她成了鄰居們的情感垃圾筒。
“那人可是阿忠?”
“你怎麼以為會是他?”阿柔驚疑地看著她,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角出了眼淚。
“唉,你不明白。”她最後肯定地說。
“我得走了。”她起身告辭,像來時那樣突然。
惠心想伸手拉她,卻抓了個空。
眨眨眼,發現眼前隻有播著的電視節目。剛才一切不過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