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另一個身份(1 / 1)

今晚發生了很多事,我知道從今以後,我不再是原來的我了。一百元,今後每天,我都會有一百元零用錢。奢侈,第一次離我如此之近。

在我吃晚飯的時候,家裏來了一個陌生人。他沒說話,直接到我的房間去了。父親把我從飯桌上拉起,跟了過去。那個人和我父親說了很久,我父親隻是搖頭。後來那個人急了,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嚇了我一跳,但我父親仍是搖頭。情況很僵,那個人不再說話,隻是看著我父親,眼神深邃。我父親在顫抖,顯然在激烈的人神交戰著。

飯廳裏,母親還在吃著,但飯粒卻怎麼也送不進嘴裏。坐母親對麵的是我的同學、兒時同伴——曉月,從幼兒園起,我們就在一個班裏,一塊兒上下學,一塊兒吃飯,然後她再回到隔壁她的家裏。她的父母總是出差,除了寄一些生活費回來,很少照顧她。於是,照顧她的任務就落到我父母頭上。

好在,小月聰明伶俐,沒怎麼讓我父母費心。而且,她還成為了我父母向我說教的範例。對於這種“善意”的比較,我已經習以為常了,畢竟曉月就是那種出眾的孩子,我比不過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現在我們同在家旁邊的高中讀書,當然還是一個班的了。她是班長,學習優秀,相貌清秀,活力十足。而我,在教室的角落裏,除了做白日夢外,沒做什麼別的事。

我一直幻想,我能夠成為一個富豪的孩子,衣衫光鮮,以車代步,當我需要時兜裏總有足夠多的錢。是不是每個窮孩子都會這麼幻想我不知道,但貧窮不是我幻想的原因。我幻想的原因是一個人,我們高二四班的公主——星蘭。我想我不同於大多數男生那樣,對星蘭隻是愛慕,我可能真地愛上她了。

多麼俗套的悲劇呀!一個窮孩子,愛上了有錢人家的千金,當他臥薪嚐膽,終於有了求愛的資本時,公主已經嫁給了門當戶對的公子哥。複仇,成了窮孩子唯一的目標,不擇手段,打擊報複,換不回的真愛,兩敗俱傷的結局。

我很清楚,要讓我去臥薪嚐膽,我寧願去幻想。我不是那種要強的人,父親老說我不想個男子漢,我散漫,我無所事事,我遊手好閑,我流於庸俗……每次提起這些,我都承認不諱,我就是這麼一個人嘛。母親會為我解圍,而曉月則是在一旁不吭聲,很有深意地笑著。我望向她時,她笑得更含蓄了,好像在問我:你真的是這樣嗎?

我不願求解。也許,隻要努力一下,比如努力學習,或者努力做做家務什麼的,就可以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無可救藥。但我不願打破現狀,就算我是個天才,三好學生,又能怎樣?我相貌平庸,家事貧寒,先天的莫名自卑之心,已經將我的銳氣抹平,我不想動,哪怕是一根手指頭。

真不明白,曉月她哪來的動力,能夠活得這麼自信。她天生就是隻鳳凰吧,而我,就算是龍,也已失去了騰雲駕霧之能,偎於黃土罷了。“記住,你不姓王,你是李家的孩子,你叫李文生,王成這個名字隻能用到十八歲。你父親叫李振華,是與龍集團的董事長。所以,十八歲以後,你會接受專門的訓練,為進入李氏集團打好基礎。”父親在一旁靜靜地哭泣著,我愣在當地,默不作聲,顯然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更確切的說,讓我不能接受的是這件事的不可能性。我不會相信這種書上寫的事情,那都是騙人的,騙人的……星蘭,她簡直是神的化身。她從不會拒絕任何人的請求,包括借錢。不管誰請她幫完忙後,都會想盡辦法回報她,誰都不肯傷害她半分,因為她太善良了。她的微笑,會讓心中有鬼的人臉紅不止,會讓心懷不軌的人充滿犯罪感,會令心情陰霾的人如沐春風……

她是千金小姐,偏又如此平易近人;而這種與身份形成巨大反差的性格,隻會更加讓人疼惜。真不信有哪個公子哥會好命地娶到她,她對於我而言,就是幸福的象征。

好可笑,就憑我,即使星蘭是一個普通女孩,我也沒半點希望的。我如是個公子哥,就是那種死命的,以不可能得到她。但我一直有一種感覺,她需要幫助。她的微笑背後,是皺著的眉毛。而這種困難,她的困難,我相信隻要我有錢,我就可以幫她。“告訴我,父親,這不是真的,騙人的。”我的聲音是那麼的無助。父親還在哭泣,陌生人已離去了,隻有桌上的那一百元錢,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母親不知不覺間來到我的身旁,愛憐地撫摸著我的頭,說道:“曉月已經回去了,不要告訴她,這隻是咱們的不幸,沒理由傷及其他人。”我的幻想,我需要的錢,以這麼一種荒誕不經的、石破天驚的方式,實現了。第二天,我依舊去上學,父親和母親沒有做任何解釋,隻是把那一百元錢塞給我,任由我支配。我姓李,我父親是李振華,那王林呢?他不是我父親又為什麼把我養大?我的生父這些年幹嗎去了?這張一百元錢,就像一張門票,從我拿到它的那一刻起,我已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以前的生活似乎已經和我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