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鸑鷟的話深深地震撼著秦羽涅,他甚至一時之間未能緩過神來思考她話中所問,隻是看著那海藍色的雙眸,滿是堅定與無盡地無畏無懼,使得他的心在胸膛中有力的撞擊。
他想不想要這天下,他在心中淺淺一笑,他本是從來不曾想過的,因為他的誌向本就不在坐擁天下。
這天下又豈是想要便能要的呢?皇位的分量那般沉重,絕不僅是至高無上的皇權,要擔起這天下重擔,還需以天下蒼生為己任。
隻是如今朝堂不良之風盛行,朝中重臣結黨營私、以權謀私的現象層出不窮,要想將這些勢力拔除,革新朝局,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而朝中他的那些皇兄,皆是無能之輩,這天下若是落入他們手中,百姓是絕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屆時蒼玄國要麵臨的問題,可能就遠比現在更加艱巨。
刀鸑鷟與秦羽涅在這屋中的談話持續了許久,待他們二人有所意識時,才發現天色漸暗,看來已是入夜了。
刀鸑鷟走至軒窗邊,推開窗欞向外遠望深藍的夜幕,兩三星子璀璨銀亮,似是墜入了她的藍眸之中。
夏日入夜的涼風不似白日那般氣勢洶洶地帶著狂躁之氣肆意裹挾人的肌膚,而是夾雜著難得的一絲沾水帶露的涼意,柔和地吹拂在刀鸑鷟的麵頰之上,她輕闔雙眸,感受著那風入侵肌理。
“隻顧著說話,你可餓了?”秦羽涅斂衣站在她的身後,柔聲輕問。
刀鸑鷟回眸,明朗一笑,“嗯。”朝他點點頭。
“那便帶你下去吃些東西。”秦羽涅這一提議刹那間便叫她兩眼放光,她這一天都未進食,肚子早已咕咕叫了。
她伸出手去草草地將窗欞輕掩,便飛快地蹦到他跟前。
“走吧。”執起他的手臂便要將他拉出這屋子,隻是比起填飽肚子她忽然想起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於是她停下腳步,轉過頭問,“對了,洛桑大哥和靖黎大哥去了哪裏?你不是說你找到他們了?”
“方才在洛氏山莊時,我見你人不在,便讓他們去尋你。”秦羽涅反手拉過她,朝門外走去,“我告訴他們若是明日還尋不到你,便讓他們先行啟程回鳳華,將此次發生的事告訴辰砂。”
“原來如此。”刀鸑鷟點點頭,“對了,你是在何處尋得他們的?”
“城郊的一處山洞之中,安永琰應是知道洛桑大哥與靖黎大哥查到了大皇兄至臨安的日子,為了阻止你們彙合,所以才派人將他們擒住的。”秦羽涅向她解釋到。
“難怪當日我從此處離開後不久,便遇見了安永琰。”刀鸑鷟雙眉緊蹙,輕咬下唇,神色間頗為不快,一時激動便忘記了斂去情緒,都叫秦羽涅看在眼中。
“你說那日是他救了你?”秦羽涅詢問到。
刀鸑鷟略帶遲疑地點點頭,隻怕稍有不慎便讓秦羽涅看出些端倪,若是他問起,自己卻不知該如何回答那件事。
隻是秦羽涅倒並未再說什麼,劍眉一挑,拉著她下了樓。
“羽涅,不如我們今晚再去一趟洛氏。”一來想要緩解這詭異的氣氛,二來她想趁此時回去洛氏,說不定還能夠打探到洛懷薇的下落。
“你是想趁熱打鐵,看是否能在那裏尋到洛懷薇?”秦羽涅當即便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沒錯,這幾日通過我與洛懷薇的接觸,她雖然看上去脾氣火爆,但真正遇到事情不像是有勇氣麵對之人,我想她若是被當日的場麵所驚嚇,心中恐懼,應當未曾離開山莊。”刀鸑鷟對洛懷薇此人的性子看的還算清晰。
“那好,用過晚膳,我們便立即啟程。”
“嗯。”
他們用過晚膳,便離開大同酒樓,去往洛氏山莊。
隻是此時,已是深夜,街市之上的商鋪也都接連打烊,城中的燈火逐漸熄滅,整個臨安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好在刀鸑鷟有秦羽涅相伴,她坐在馬上,即便看不清方向,絕塵也能會跟著雷霆的步伐而行,他們隨在秦羽涅的身後,向著城外而去。
“羽涅,博義的事怎麼樣了?”刀鸑鷟隻覺此刻困意來襲,難以抵擋,她隻得開口同秦羽涅說話,以此來分散注意。
秦羽涅清冷的聲音從前方傳入她的耳畔,“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那你此次擱置下博義之事前來臨安可算是擅離職守?”刀鸑鷟在想,安永琰他們定然也是算準了這點,好再往秦羽涅的頭上多扣一頂帽子。
“此事我自會向父皇請罪。”看來秦羽涅從來之前便已經想到了這點,但他卻並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因此受到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