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暗裏
夏大江之所以下這個狠心，也不是憑空而起的。
他是見過世麵的。
好歹在外也闖蕩過，雖說這些年因為年紀，因為活計的關係，不怎麼向外跑了，可這眼光倒是練了出來。
夏大江一直覺得自己的兒子不能這麼樣一直窩在村裏頭。
雖說村裏族塾請的夫子也是個秀才，可倒底是不如城中書院的那些夫子先生。若是兒子能到城裏去攻讀，他相信自己一世的念想絕對不會落空。
為了這，他沒少想轍。
其中之一，就是想為夏楚找一門城裏的親事。
因為他肯花本錢，倒也有媒婆願意為了他的謝禮去上門，可人家跑了幾趟，都沒得個信兒。夏大江一打聽，卻是人家倒是看得中夏楚，但聽著夏楚家裏有個大姐行動不便，不想擔這個包袱，才打了退堂鼓。
聽到這緣故，夏大江對春兒僅有的一點憐惜也被風吹散了。他甚至偷偷起過這麼要的念頭——自己家裏要是沒這麼個人，該有多好！
這個念想，初一冒起，連他自己都嚇著了。
他甚至慌亂地在屋子裏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隻為了讓自己靜靜心。
他知道自己這種心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所以，他是能壓則壓，一直悶在心裏頭。
可眼看著小女兒秋兒都有人上門來說親了。春兒的事兒還是沒著落，他的心思又難受起來。
早上他和李氏商量想讓李氏回娘家給春兒找個人家兒，寧可倒賠嫁妝，他也幹。好歹是把這丫頭送走算了。
可他剛說了個開頭兒，就被李氏一口擋了回來。
夏大江心裏來了氣了。好歹他也是這一家之主，他怎麼就做不了春兒的主兒了！
想著想著，夏大江心裏頭騰起一股子邪火。
既然好說好量的，你們不聽，那就休要怪我了！
天一亮，夏大江就揣了個饅頭出了門兒。
“娘，爹這是去幹嘛？”秋兒這時已經出了屋，正好瞧見爹爹背著手氣咻咻地出去了。
“誰曉得！”李氏搖了搖頭，一起過了這麼些年，夏大江的一些心思，她還是猜不透。
春兒聽到她娘的聲音，慢慢地抬起頭來，向外看了看，嘴角兒抽動了一會兒，慢慢扯出一似笑非笑地笑容。
她的爹爹，還真是，容不下她！
春兒輕輕吸進一口氣，又慢慢地吐出來。
這時，母女幾個嘀咕地主角兒，已經坐在了村裏媒婆江氏家的小茶桌前。
“你意思是說這些話都是秋兒她婆家的意思？”江氏做了這麼多年媒，還頭一次聽說夏大海這手法的。
“江媽媽，我們家那點兒事，您又不是不知道！”夏大江堆笑，“您就當幫幫我吧。”
江氏搖了搖頭，這不是幫不幫的事兒。
“這麼說，春兒她媽會信？”江氏軟下口氣，試探著問，眼角兒卻是掃了眼自家小桌上打開的包袱皮兒，裏麵包了一塊銀角兒，就她的眼神兒看過去，起碼有個一兩了。
“您說話，她哪有不信的？”夏大江滿臉是笑，知道江氏這是變相答應了自己所求。
“不過，咱醜話得說前頭，我也就那麼去一說，就一次，成不成的，我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