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隱夜回到那個別墅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
夏夜裏微涼的風拂過滿是細汗的皮膚,隱夜喘著粗氣站在滿目狼藉的庭院裏,臉上毫無血色。
冷月銀光如紗,一點一點的試圖遮蓋腳下的焦黑和腥紅。
隱夜就那麼突兀的站在庭院裏,抬頭盯著依然亮著燈的房子,不敢在前進一步。
除了蟬鳴,沒有一點聲音。
就仿佛這裏隻是一個祭壇,隻有死亡,沒有生命。
當急促的呼吸被寂靜蠶食的沒有一點聲音後,隱夜僵硬的走進屋子。
已經是人去樓空。
遊魂一樣在每個房間裏進出,隱夜完全忘記了防備。
隻是機械的開門,關門,
然後再換另一個房間,
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沒有,
這裏也沒有。
一個人都沒有。
扶在樓梯上的細長手指,緊緊的攥起來。
隱夜盯著歪倒在樓梯上的鞋,心口一緊。
黑色的皮鞋上濕漉漉的一片,尺碼偏小,明顯是女人穿的。
緩慢的走上前,隱夜彎腰拾起了那隻滿是劃痕的皮鞋,
上麵還未幹涸的粘稠液體帶著濃重的腥氣,
卻不是血液。
隱夜發了瘋一樣衝上二樓。
重新掉在地上的鞋,發出咣的一聲鈍響,順著樓梯滾下去,
然後歪倒在灰塵裏,
蹭掉了那上麵最後幾滴白。
救出葉熙後,驅車繞出小區,隱夜意外的遇見了蓮涼。
秋伊的電話一直都無人接聽。
隱夜隻能把葉熙重新交給蓮涼,並一再囑咐她們趕緊離開這裏。
葉熙抓著隱夜的衣服不放,
滿溢了厭惡細長的眸子裏,
卻奇怪的,在蓮涼將其從隱夜身邊抱走後,生生的滲出大顆的眼淚。
他張開嘴,叫嚷著,
隻能發出無法辨識的聲音。
就像是極度的害怕失去。
如果這種感情和自己現在的心情一樣,
隱夜懷疑自己的反應是不是太過淡定了。
心裏麵有莫名的情緒淌過,但又瞬間的被焦急淹沒。
隱夜無意識的鬆開葉熙準備關車門。
男孩的手迅速的抓了隱夜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臂,奮力的咬上去。
鮮血刹那間就從葉熙合緊的齒縫間淌了出來。
隱夜不解的盯著葉熙憤恨的眼,覺不出一絲痛苦。
隻有蓮涼在不斷的阻止、安慰葉熙,
‘他不是要丟下你,他隻是有事。’
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蓮涼突然轉過頭,
問隱夜什麼事這麼著急,
在得知了隱夜還要去救兔白後,
蓮涼愣了一下,隨即笑的無奈,
隱夜,雖然你先來救了葉熙,但是你表情還是泄露了你更愛那個人。
沒有過多的時間可以浪費,隱夜狠踩了油門。
車後視鏡裏,站在車外的蓮涼將哭成一團的小葉熙摟在懷裏。
她微卷的長發被風揉亂,仿佛夜風糾結的哀泣。
她們的身影越來越小,
變成黑點,
然後消失。
華燈璀璨,似乎要將濃重的夜晚燃燒成荼毒的白天。
隱夜一直在想蓮涼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恍然大悟。
原來這種把人幾乎要撕裂的感覺,
是愛啊。
隊長,我這是愛上了你麼?
空曠的屋子裏,深藍地板上的體溫已經完全冷卻。
皺巴巴的警服扔在一邊,
厚厚的灰塵上,那些雜亂的腳印清晰可辨。
滿地都是被捏成團的紙巾。
瞳孔痛苦的撐大,隱夜盯著警服上或濃或稀的濁白液體,突然發現,
愛是一種多麼可怕的基因。
它無形的驅使你淚流滿麵,
肝腸寸斷。
它能輕易的把你刺穿,
但它卻是你的血。
空氣裏淫/靡的氣息差不多消散幹淨,
以至於無法辨認這裏麵吞噬的眼淚,
和那個人無望的呼救。
外麵汽車轟鳴陣陣,
警笛淒厲。
斷斷續續的勸降聲從窗外灌進這個空房子,
仿佛無盡的唏噓。
隱夜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隔天新聞頭條。
【他們用熱血鑄就平安,C城14名警察因公犧牲】
【C城公安破獲白夜大案,買賣人命嚴重危害社會安定】
【白夜嫌犯均被當場擊斃,這堵了誰的嘴?】
【白夜事件犧牲14名警察,這個數據有待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