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乾大。”那花匠用極其好聽的嗓音輕輕回答。
“乾大，你這養花的手藝可真是精湛，我聽說你是新來的，還沒轉正吧？”妮可夫人打量著眼前的小夥子，身材不錯，就是一直垂著頭，看不見臉。
“是。”乾大恭敬地回答。
“今兒我決定了，馬上給你轉正。你回頭隨我回府吧，將府裏的花園好好打理一下。艾文儂還小，我不能老是帶他跑老遠出來遊玩，還是就近一些比較合適。”妮可道，又笑眯眯柔聲補充，“別老低著頭了。我們這兒都比較隨意，你在我家，就是家人一般，沒必要拘著自己。”
那年輕人輕聲道了個謝，慢慢抬起了頭。
妮可登時怔住了。眼前這孩子，雖然頭發和眼眸是黑色的，估計是混血兒，與艾伯特竟然有著幾分相似。
她眼眶一熱，連忙站起身，抱著孩子笑道，“好了，我們這就回吧。”
她抱著艾文儂經過乾大身邊，懷裏的孩子朝那年輕人咯咯笑了，脆聲叫了聲“哥哥”，妮可心頭更是酸楚，她強忍著淚意對乾大道，“抱歉，小孩子不懂事，亂認親。”
“這是小人的榮幸。”乾大清澈眼眸看著孩子，笑答。
妮可抱著孩子走了沒多遠，麵前卻伸出一隻黝黑的手，將一朵玉白的牡丹遞了過來。
艾文儂興奮得在妮可懷裏直撲騰，伸出兩隻小手便去捧那碩大的花朵。
妮可用袖子拭了一下麵頰，向後退了一步讓開那花兒，這才看見路邊站了一個膚色黝黑的年輕人。
他笑眯眯地又將手裏的花兒往前伸了伸，“夫人，您兒子看上去很喜歡這朵花，就讓他拿著吧。”
妮可一頓，連忙解釋，“後生，你搞錯了。這是我孫子。”
那年輕人一邊順溜地將花兒遞到艾文儂手裏，一邊驚訝地揚起一雙濃眉，“抱歉，恕我眼拙，竟然認錯了。可是這位夫人，您真的是好年輕啊。竟然已經有孫子了！”
妮可被他哄得也是一笑，“後生，你這張嘴兒可真是甜。”
她走了兩步，到了馬車邊，發現那年輕男子還亦步亦趨跟在後麵，有些警惕地回頭打量他，指了指相反的方向，“後生，我們這就要回去了。要郊遊你往那邊走。”
男子粲然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夫人，您誤會了。我是新來的畫師，因為家就在這附近，嚴道長替您麵試了我，覺得可以試用，便叫我直接過來找您了。”
“這樣啊，原來你就是嚴寬提起的那個叫民什的畫師。真是人不可貌相。”妮可感歎。
這畫師，看上去倒像是個生意人。嘴巴太好使了。
妮可坐進馬車，艾文儂啃著牡丹花莖，不一會兒便偎在妮可夫人懷裏睡著了。馬車在路上平穩行駛著。
車後，新來的花匠和新來的畫師，在做著初次見麵的短暫交流。
“乾老弟，你也是分神吧？”
“我是分身。”
“你這來頭一看就不小，到人間來玩？”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來西府，是為了什麼？”
“別，別動手。我隻是來還債的。這小娃娃的爹太能了。臨死還讓我們神夢宮背了一屁股的債。如今老神君倒了，我作為一個新宮主，一文不名，根本還不起那麼多高利貸，隻好賣身還債來了。”
“你最好別跟我耍花招。不然，就連你本體也討不到好。”
“乾大哥，瞧您說的，我這真的是苦哇。賣身還債的神君，你見過？”
“嘖。真這麼窮？不如，我借給你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