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濕的地牢裏,一點微弱的眼光從鐵窗外直射入內。偌大的地牢裏,遍布在牆上的種種刑具讓人不寒而栗。

“啊,你說他是不是要撐不下去了?”

“誰知道呢,不過他也算厲害了,居然能那麼久都沒死。”

“有時我都懷疑他是不是人了。”

“不要再說了,上頭下了命令沒有?今天要做什麼?”

“今天讓他休息一天吧,明天再繼續。我們也是很仁慈的。”

“嗬嗬。”

……

漸行漸遠的討論聲從地牢裏消失了。空蕩蕩的地牢又恢複了一片寧靜。如果不是從深處傳來的微弱的呼吸聲,根本沒有人想到這裏還有人的存在。

在深處的一片角落裏,一個渾身赤裸的男子被吊在中間,他的四肢被層層的鐵鏈狠狠地固定住。他的身軀沒有一處是完整的,任何一個小小的地方都有鮮血淋漓的傷口。看得出來行刑者享受著折磨他的快感。舊的傷口被塗上了藥,但新的傷口卻又在增加,似乎要讓他永無止盡地承受著來自身體的疼痛。他的頭微微下垂,若非他依然有呼吸,任何人看了都會認為他是一個死人。

陽光透過一處被砸破的小縫悄悄地來臨到了他的身邊。被一股溫暖的氣息所籠罩,雪生緩緩地睜開了雙眼。他數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睜開雙眼,似乎從進來這裏以後,他睜開眼睛的幾率就越來越小了。刺眼的光芒讓他的眼睛微微刺痛,他想要活動一下,卻一下子又被沉重的鎖鏈拖下了身子。

他們不在?真是難得啊。看到地牢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雪生自嘲地譏諷。每次他清醒的時候,看到的都是一副副邪惡的嘴臉。他們感受著折磨自己的快感,而自己成為了他們發泄不滿的玩具。

哎,她還好嗎?突然,雪生升起了一股恐懼。他能深刻地感受,到自己身體裏的能量正在慢慢地流失。它一點點地將生命力從自己的身體裏拖出。它似乎已經無法再承受這種深刻的折磨了。

但是,他好想,好想再見見她,感受她的溫度,輕嗅她的芳香。可他明白,自己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他的腦中還留著那日發生的每一幕。他帶著自己的親信努力趕到,終於在最後的時刻讓她平安地離開了皇宮。他甚至記得當時馬車跑過的聲音,是怎樣的。

他輕扯一抹微笑,他很傻不是嗎?他甚至連她最後的一麵都沒有見到。即使他告訴自己,讓她平安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心中依然有遺憾。這段日子,自己努力地忍受非人的折磨,為的就是要讓自己活下去,擁有一個可以再見到她的機會。但他失敗了。他很想告訴她,對不起了,我真的撐不住了。

安子,那個和自己有著深刻仇恨的人,當自己跪倒在他身下的時候就知道,他不會讓自己好過的。沒想到,他會告訴皇帝,是自己讓容憐逃跑的,是自己讓這個國家失去了皇後,是自己……

最後自己發生了什麼,他的記憶模糊了。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樣進入了這樣的一個地方。每天天亮,那些走狗就走進來,用那副施恩的嘴臉告訴自己,今天要進行怎樣的遊戲。

痛,痛,痛,這是自己現在唯一來自身體的知覺了。但曾幾何時,自己居然也失去了痛的感受了。他們成功了,我漸漸地倒了下去。

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嗎?

雪生,是她為我取得名字。如雪的生命,寒冷,沒有溫暖。如果有來生,我希望,自己也能看到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