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錦都——太子府。
主院的空氣中彌漫著陣陣血氣,混著濃烈的化不開的甜腥。一大堆仆從,侍衛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皆緘默不語,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太子一個不順心就將自己“哢擦”了。
看著方才隨手擰斷了一個侍衛的脖子、臉上竟還是陰晴不定的太子,吳管家深吸了口氣,收了收肥碩的肚腩,斟酌開口道:“殿下您何必動這麼大的怒,和自個兒的身體過不去呢。依老奴看,還有更合適的辦法不是……”
吳祿話還沒說完,就被太子瞟過來的目光一震,頓時一個哆嗦,不敢再說下去了。
誰都知道殿下今日心情本是極好,破天荒的沒有強取豪奪,而是溫言軟語上門求娶新科狀元染東籬為妃。擱在旁人身上,哪敢說半個不字。可那新科士子偏是心高氣傲、油鹽不進。不單拂了太子的心意,還怒斥太子有龍陽之好,萊雲終將國本不保。太子一氣之下一把火燒了禦賜狀元府,軟禁了染東籬全家上下。估摸著那新科士子再敢逆太子的意,怕是遲早要遭受滅門之災。
“呯”的一聲響動,太子將院內黃梨木桌上的茶具掃到青石地上,上好的木魚石質地的茶具,除過大部分砸落在地上,還有極少飛濺出去,劃破地上仆從的臉,可饒是如此,依舊沒有人有絲毫異動。
吳祿心驚肉跳,大氣也不敢出。即便做太子府管家數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更是成功在太子手下安然無恙活了這麼許多年,可吳祿知道,不是太子對他有多器重,而是太子怕殺了他再換人麻煩。
心下正揣摩著如何轉移太子的注意力,豈料,太子忽然間勾了勾嘴角,似是來了興致,指著吳祿,“你”,揮了揮手,示意他滾到一邊去。
吳祿如釋重負,感激涕零,趕忙退往右後方,遠離了太子的視線。而吳祿的身後赫然跪著一個素衫男子,約莫二十七八左右,因為垂著頭,樣貌不大看得清楚。然而太子卻露出一絲笑意,盡管這笑意令人實在不寒而栗。
吳祿見此皺眉,斟酌再三仍是進言道:“殿下,他不過是個打雜的,身份低賤不堪,實在不配在此髒了您的眼。您要是興致來了,老奴可以給殿下找幾個年輕貌美的少年,供殿下取樂。”
“吳祿,本宮這兩年來是不是對你太好了?”以致於好得都敢替她做決定了。
“殿下……老奴沒有幹涉您的意思。”吳祿暗罵自己真是嫌命長了,敢質疑太子的想法,正想說什麼來補救自己方才的過失,卻見太子似是沒打算追究,或者說對眼前人的興趣著實更大。
雲七饒有興致看著五步開外跪著的男子,伸出食指點了點黃梨木桌,“你,過來。”
言簡意賅的吩咐,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四下不禁都為這個人捏了把汗,想到剛才被殿下擰斷脖子的侍衛之慘狀,將衣襟抓得更緊了。
太子雲七在萊雲國是何等尊貴的存在,她說“過來”,必不會是讓人就這麼走過來。果不其然,那素衫男子聞言略微怔了怔,卻還是依著方才的姿勢膝行上前,破碎的木魚石茶具擦破男子的膝蓋,他卻僅僅隻是動作遲緩了些。
太子的臉上卻沒有浮現半分不悅,反而伸出手來,撥了撥男子額前的碎發,深深嗅了嗅空氣裏的味道,滿足的笑道:“你的血很好聞。”說完這句話,雲七忽然手指收力,將眼前人的頭部向上抬去,男子的相貌隻能稱得上是一般,倒是一雙潤澤明淨的眼是太子府裏不常有的。
她思考了很久,舔了舔嘴角,“活剝了皮再放血,似乎不太新鮮……嗯?”
四下倒抽了口涼氣,活剝,這是罪大惡極之人才有的懲罰,太子今日的心情果然差到了極點,卻沒有人敢露出絲毫同情的神色,怕禍水東引。
吳祿見太子猶疑不定,大著膽子開口:“殿下,依老奴看,莫不如將這人身上用匕首劃上幾道,再放血供殿下飲用,死了再丟到亂葬崗倒也幹淨。”
“殿下”,那素衫男子被迫仰著頭開口道。
雲七鬆了力道,挑了挑眉,“怎麼?你不願意?”
“不”男子複又垂下頭去,以極盡卑微的姿態伏在雲七腳下,“能夠給太子盡興是奴的榮幸,隻求殿下將奴死後的軀體燒掉,奴怕亂葬崗裏被人認出來,家裏人會悲慟過度。”
“哈哈”雲七大笑,笑過之後俯身認真地看著跪伏的男子,“眼見要過冬了,本宮這太子府可沒柴火給你浪費,懂得嗎?”
“是,奴明白……是奴妄想了。”他攥著素衫的手緊了緊,又仿佛釋然般鬆開了。
雲七冷哼了一聲,看向一旁的吳祿,“吳管家,把父皇禦賜的酒都拿來,然後你和其他人滾出去。”
“是,是老奴這就差人去取。”,吳管家擦了擦冷汗,大手一揮,主院裏的一幹人等立時如蒙大赦,恨不能立馬消失在太子眼前。
…………
“你說,他為什麼不喜歡本宮?本宮究竟是哪裏不夠好?你們一個兩個避本宮如蛇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