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送別(1 / 2)

天空朦朧著厚重的陰雲,不算大的雨點砸濕了麵料,染出水痕。

周圍很安靜,隱約還能聽見入口傳來的梵歌和抽泣,看守墓園的老人表情悲哀,但眼裏卻是見慣死亡的淡然無波。

穿著白色襯衫的少年打著一把黑色的大傘,墨色的短發下蔚藍如海的瞳孔明亮清澈,傘沿旁偶爾有雨滴落下,濺落到泥地裏,他的目光卻始終跟隨著站在他麵前的女孩。

周圍的人群表情很豐富,有人在哭,抹擦眼淚的衣袖角旁卻不動聲色的觀察著站在前方女孩的背影。有人在沉默,低著頭表示無言的同時用眼角略過各人的神色,在心裏不動聲色的嘲笑,卻不知自己也是別人眼裏的小醜。有人開始小聲交談,圍繞著‘逝者已逝,默哀’的話題,無一例外,在說出每句話後都會用各種角度打量女孩的表情,露出細微的遺憾。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個莫約8歲的女孩。黑色的短發垂落在肩上,或許是在雨中視線朦朧導致的錯覺,女孩的膚色顯得異常灰白,看上去就像被關在黑色裏多年未見光明的驚心。她的表情顯得十分的淡漠,有種超出年齡的過分冷靜,就像是葬禮上出事的人並非她的父親,隻是一個有著和她相近血緣卻無任何感情基礎的陌生人。

薄涼至極。身後的人群對她如此評價。

女孩的手裏拿著一捧嬌豔的白玫瑰,被蟲腐蝕的花瓣脫落下來,飄到地麵。她注視著墓碑的照片上掛著淺笑的男人,眼底是不動聲色的嘲諷。彎下腰,她將手中白色的玫瑰放到墓碑下方,垂下睫毛,隱約能聽見後方傳來若有若無的聲調,不高不低,卻把握的剛好讓她聽見。“我就說不是親生的吧,自己父親都出事了連一滴眼淚都沒掉,反倒是她那個妹妹,受不了打擊被人扶走了,我看她繼承人的位置也差不多了,還……”“……”

精心保持的平衡被這段話破壞,場麵瞬間安靜的發慌,沒人有去接應這句明顯“挑釁”的話,之前一臉嘲諷吐出幸災樂禍話語的婦人感覺到什麼,臉色漸漸發白,站在她身邊的丈夫黑著臉,陰鷺的目光掃過婦人的臉,眼裏的警告意味深長。

“啪!”清脆的巴掌聲沒有蓋過雨聲,婦人的丈夫臉色已經黑的不能看,但卻也沒有出聲阻止,之前四處飄散的視線焦距到一點。

“這一巴掌是為了警告林夫人出言不遜。”之前一直沒有出聲的少年慢條斯理從口袋裏拿出紙巾遞給婦人,溫潤的外表下他的行為顯得極其紳士,仿佛之前一瞬間的鋒芒從未存在。

雨下的更大了,婦人額角的冷汗順著臉頰落下,精致梳起的頭發被雨打濕變得狼狽不堪,她木木的接過少年手中的紙巾保持著可笑的動作卻不敢動彈,精致的妝容在雨水裏融化,一時之間顯得猙獰又可伶。

“林夫人,失禮了,不好意思。”穿著黑色葬服的女孩勾起嘴角無害的道歉,唯有和她直視的婦人才能感覺到眼前女孩的瞳孔裏住著一隻咆哮的野獸,哪怕她在微笑,那種危險至極的顫栗感卻絲毫未曾減少。

遠處的梵歌似乎越來越近,悲痛的呼喊聲和這裏的寂靜相互交映,已經說不清是諷刺多一點,還是演戲不夠到位。

女孩歪了歪頭,看著婦人渾身發軟的倒在泥濘的地麵,無聲的嗤笑。

少年站在她的身後,黑色的大傘遮住了她半邊身子,隔著一步的距離。

“自作主張了,不好意思,小姐。”少年道歉,蔚藍的瞳孔依舊清澈,身上的氣息平穩回剛開始的淡然,若不是之前他的動作讓人印象太深,恐怕誰也不會相信甩了婦人一巴掌的恰恰是這個看似溫潤的少年。

寂靜的場麵回溫過來,除了倒在地上失神的婦人,其他人的目光四處遊移,借著雨霧的遮擋,收斂了之前的露骨,嘲諷,憐憫,冷漠,貪婪。所有人心裏都在打著算盤,算計該要怎樣才能不動聲色的得到最利於自身的場麵。

遠處的鳥窩上幼小的麻雀摔在地麵哀哀的悲鳴,高高的窩裏另一隻麻雀盤成一團陷入沉睡,完全不顧地麵傳來的慌亂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