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6章 跋 有些歌必定是由她來唱(1 / 1)

傅元峰

這些詩由劉蘊慧的生活交給我們,全部是可見的,對你的閱讀沒有任何挑釁:抒情者很認真,耐心地講被厭世者忽略的很多事情;每篇讀了,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它們明快,直爽,有一點點洞見或生活的隱情。劉蘊慧明媚的抒情天空,適合生長這樣的詩歌。它們枝繁葉茂,帶著古典主義的意象痕跡,但卻是生龍活虎,生機盎然。

初夏從泰州遊樂返回,車上劉蘊慧和我鄰座,我們用手機翻看她最近寫的詩。看得出,這些詩大概寫於一次商會活動之後,一次公務餘暇,或者在茶肆酒樓,甚至麻將桌上都有可能;也有一些看似隱秘的情感生活被記錄了下來,但並不太多。她汪洋恣肆的詩情和她的個性是一回事。

劉蘊慧的詩,有一個強大的氣場。喧囂的物象沒有疲態地奔向劉蘊慧的筆下,仿佛去赴一場盛宴。有一次,劉蘊慧把新寫的一首詩發給我,大概是講一次單車騎行的遭際和感受。我讀了告訴她詩有些胖。對於這個玩笑,她也並不惱怒,回答說準備和詩同時減肥。

但同時我也發現我所有的憂鬱完全是因為我生活的瘦弱造成的。她的語言是一個龐大的軍團,滲透在被我忽略的生活之中並不斷收複失地。有時候,隻要稍微宏闊一點,我所持有的所謂冷峻和深刻就變成了浮雲。我讀這些詩,覺得自己的精神生活因為對意義的病態尋求而極端營養不良。

當代大陸漢語文學,不時在追詢一些塵世的痕跡。文化斷層期的詩意,文字的價值和存留的意義都隻能蜷縮在凡俗的生趣之中。為此,人們喜歡在所謂盛世和文學的低靡之中,探詢那些自覺遁入街頭巷裏的寫作。當代詩歌在新世紀的繁榮,得益於1990年代下海經商的詩人們的那些勇氣。那時候,生活利益和商業動機對敘事文學和抒情文學的利用有各種形式。但我覺得,詩歌最大的收益也許在於,有些詩人拒絕了1980年代的光環和文學身份,成了商人。正是因為這批詩人群落的“下海”和最終歸來,為新世紀詩歌的尊嚴做了充分的物質準備。在當代,依靠小說賣錢買官的人大有人在,但依靠寫詩養家糊口的人,卻聞所未聞。這些詩歌依靠另外一種形式的“經濟”,微弱卻並不卑賤地活著。

劉蘊慧就是這樣一位詩人。我能看懂她的詩,卻看不出她曾謀求了詩什麼。在另外一些人那裏,恰恰相反。寫詩,對劉蘊慧來說,是純粹的業餘愛好。這種單純的詩歌興趣比什麼都美好。她很自然地寫她是的那些,比精神分裂、審美自大和淩空蹈虛的詩歌經營要好很多。

2012年盛夏於秦淮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