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衣鎮(1 / 3)

初春時節,蒙蒙細雪。一個少年從峨眉山下茂密且秀的叢林中走出來。他身材瘦削,臉頰清秀,一頭剛用皂角洗幹淨的黑色長發略顯淩亂地披灑在肩膀後麵。在他身前,是湧出峨眉山脈彙諸流而逐漸奔騰起來的青衣江。江水成青色奔湧著,與兩岸連綿起伏的幽幽青山互相映襯,宛若戲子中的一個大青衣正在舞台上一展芳容。他一身灰色的亞麻衣衫,腳下是一雙黑色厚底的布鞋。布鞋在寬大的腳掌帶動下,順著蜿蜒地青衣江,以輕快而敏捷的步伐,像是鋼琴鍵盤在技藝精湛地琴師的指尖律動一般,踏在曲折地驛道上。

在他身邊,有農民推著甲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上麵裝著農家作物——一些新鮮的蔬菜和水果,當然還有家禽。也有商人在各處農家收集各種貨物,家禽、水產、茶葉、期貨等,成堆的碼在馬車上,準備進城販售。還有幾個遊手好閑地青年,一些進城探望新鮮的少女,還有結伴的一些老奶奶、大爺、大叔、大媽。他們零零散散地走在順著蜿蜒的青衣江曲折而下的驛道上,在太陽還沒有從東方升起的時候。

而昨夜山中無雨,青衣江水顯得平緩一些,周圍水汽縈繞,岸邊綠柳垂蔭,給人一種水波浩渺、煙寒柳翠的感覺。少年一邊走,一邊以空濛的眼神環顧四周。他臉色蒼白,眼神中流露出黯淡、孤寂、落寞,那是一種憂心忡忡地淒苦神情。唯有比較尖的下巴和挺拔的鼻梁,依舊透露著年輕人的鋒芒。

這本該是個無憂無慮地年紀,畢竟少年僅有十四歲。不過他身材瘦高,麵龐剛毅卻飽經風霜,讓他看上去仿若十六七歲。這時幾騎快馬在騎師的狠狠抽打下,突然從他身邊飛馳而過,隻留下幾道絕塵而去的身影。馬蹄卷起的塵土在正好翻越山巒照射過來的陽光裏飛竄。他心事重重,一時竟然忘記以衣袖遮住鼻孔,塵土隨著他沉重地呼吸進入肺裏,導致他劇烈地咳嗽了兩聲,讓他本就憂鬱的麵容顯得更加疲憊不堪。

他將清秀且修長的臉頰耷拉下來,裂開嘴露出一口森白且鋒利的牙齒,像狗生氣時的模樣。他本想喝罵兩句,可是卻發現連罵人的心氣都提不起來。前幾日離奇的遭遇,痙攣到生不如死的折磨,早就將他的精氣抽空,以至於他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好在他精氣雖然匱乏,可是長久以來的叢林生活,自己打獵為生練就地體力,麵對一些不需要仰望和低頭的上坡、下坡,實在是不會覺得艱難。

如果不是前幾天的意外和死裏逃生,他本不想去青衣鎮投奔親戚。他的骨子裏透露著放蕩不羈的野性,喜歡叢林中隨性的生活。可是他脖子上掛著的黑色吊墜,懷裏揣著的牛皮紙包裹著的書信,以及手上那顆雖不起眼,卻實在是重寶的空間戒指,都在催促他走進人類世界去探索。如果不想承受莫名其妙的痛苦遭遇,讓蒙昧的無意識,像一顆石頭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那麼他必須主動去承受春天的新葉卷縮時用力舒展的痛苦。

人要從蒙昧中不假思索地掙脫出來,不被無知和偏見蒙蔽,努力且勇敢的站起來,正麵自己的人生。去探尋生世,接受並挑戰宿命,以及生命的種種因果聯係。昨日依舊精神匱乏,深入骨髓的刺痛還不停折磨著他的時候,他便朦朦朧朧地這麼決定下來。

作為峨眉山下最古老且繁華地一個大鎮,青衣鎮背山靠水,有厚重且高聳地玄青色城牆。臨近中午的時候,它依舊被罩在青衣江的蒙蒙水霧中。而青衣江到這裏,水道逐漸開闊起來,小舟、輕舸、大船在蒙蒙水霧中若隱若現。夾雜在人流中並不起眼的少年,以黯淡地眼神望著那個視野中的城鎮和大江,在他心底的第一印象中,形成了一種煙雨蒙蒙的感覺。

望見城鎮的時候,在驛道的一個拐彎處,他停下腳步,佇立在原地。望山見水,又看看如舟船行走的白雲,俯下身撿起一顆石子,看準水麵的切角後用力甩出去,石塊在水麵彈了七八下才落入水中。他望著很快被變得湍急地江水淹沒的石塊蕩起的水波,喃喃地說了一句什麼,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自言自語之後,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呼在寒冷的空氣中,形成一團白霧。繼而搓搓手,用力拍打修長而輪廓分明的臉頰,直到臉頰出現一陣血色,疼痛刺激了每一根慵懶的神經。以至於眼光變得銳利,麵色也不在疲憊不堪的時候,才又用低沉而略顯渾厚地聲音說:“青衣鎮,我來了。”

青衣鎮周圍,似乎因為人類的各種活動,二氧化碳在空氣中的濃度比較高。那些掛在青衣江邊樹枝上的春雪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一片濃濃的春色。驛道兩旁繁花似錦,青青山巒翠葉飄香。青草地、斜坡上的果樹、帶狀的稻田,以及各種山水風物,在玄青色的城牆映襯下,在如紗的輕煙裏,以及用力穿透水霧的金色陽光中,如同油畫中的一層蒙蒙剪影。一切的一切,顯得那麼平靜、和諧、美好。

少年下定決心之後,一頭紮進逐漸混亂、擁擠的人流,夾雜在車水馬龍中,瞬間淹沒在人世間的匆忙裏麵。黃文軒——峨眉山趙君怡和武當之子黃致遠的兒子,終於要結束苟且偷生一般的荒野生活,來人世間尋找宿命和恩怨情仇呐。

熙來攘往的人流,各種琳琅滿目地商店,沒有灰塵的青石板路,在穿越城門之後突然映入眼簾,一時讓他眼花繚亂。比之青衣江兩岸的木頭堆疊出來的簡陋房屋,青磚黑瓦的城市建築顯得剛硬氣派。即使是用做門檻的木材也被添上了黑漆,衣著華麗的人們便跨過它們進進出出。各色人等,可謂三教九流,穿著不同的服飾彰顯著不同的身份地位,彙集成更為擁擠地人流,使得黃文軒眼中色彩分明。他清楚的知道,從今以後,要用更多的腦力來判斷所接觸的每一個人,認清他們的本質,分清好壞,有取舍的接觸。要像在叢林中麵對老鼠、蛇、熊、老虎一樣,以及兔子、鳥、魚的時候,以不同的心態和方式去麵對。

人和動物不同,他們可以帶上人格的麵具,從而給人造成不同的印象,而他們的本質是什麼?決不會像對動物的了解一般,那麼清晰明了。擁擠地人群中,有人像蛇一般冷漠,有人像狐狸一樣諂媚,有人像老虎趾高氣昂,可是他們的內心又是什麼樣的呢?黃文軒並不知道。他有幾分害怕,一時躊躇在原地,連問路這樣的小事都顯得局促不安。最後,他想到了一個法子。先從空間戒指偷偷的喚出一塊聚靈晶藏在懷中,然後裝作自在的樣子走近近處的一家茶葉店。那聚靈晶晶瑩潤澤,是一種像水晶的玉石,作為千世界的通用貨幣,比銅錢、銀子、金元寶都要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