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入晚秋,花草凋零。
東院門上挑著一對明角燈,如晝的燈光照亮了整個院子,卻襯得秋夜更加淒涼寂寥。
的庭院在秋雨的籠罩之下也分外的蕭條,幾片枯黃的樹葉輕緩地墜落在石階上,稀疏的枝幹上偶有水珠滴落,出“啪嗒啪嗒”的響聲。
秋風偷偷地潛入了室內,吹得桌案上的燈火忽明忽暗。
燈許是點得久了,此時燈芯上已結出了許多燈花,正出微弱的“劈劈啪啪”炸裂聲,燈光漸漸暗的難以維持室內的明亮了。
芙蕖似乎不喜歡室內變得昏暗不明,舉步上前,拔下頭上的簪子輕輕將燈花挑落,燈光果不其然又明亮了起來。
殷姨娘滿臉喜色,口角噙笑地道:“芙蕖姑娘,古話都‘燈花爆,喜事到’,也不知是真是假?”
芙蕖退回方才站立的位置,恭順地垂著頭,“三爺素來喜愛姨娘,姨娘自是個有福氣的。”她的語氣很是誠懇,“想必,日後也定然是諸事順暢,如何不是喜事。”
殷姨娘冷冷地“哼”了一聲,“芙蕖,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了,南氏承諾不了你的,我都可以替你辦到。”她頗為惋惜地歎了又歎,“以你的容貌品行,難道真的要孤獨終生嗎!”
芙蕖卻不以為意,麵帶微笑,俯身給她行禮,“姨娘的話很是深奧,恕我愚鈍。”
殷姨娘在暗示些什麼,跟在三奶奶身邊伺候多年的芙蕖不是不知道,隻是她已打定了主意要裝聾作啞。
殷姨娘耐著性子,笑得溫柔,邁步過來,輕輕扶起了她,“姑娘不知道,那我便直好了,”她頓了一下,胸有成竹地接著道:“我手下正需要姑娘這樣一位伶俐善決的,你若是……”
芙蕖沒有容她把話繼續完,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
“姨娘未免也太高看我了,我是個性情乖張的,若是真到姨娘手下服侍,姨娘便不會有方才那番言語了。”芙蕖感歎著,“三奶奶性情溫和,容我至今已是不易,何況他人。”
芙蕖是三奶奶屋裏的管事大丫頭,平日裏也頗得三奶奶愛重眷顧。殷姨娘現下敢如此直截了當和她想要調她來用,必然是早已有了周全的打算。
隻怕殷姨娘就要正麵對付三奶奶了!芙蕖心想。
殷姨娘盯著芙蕖看著,掩嘴輕咳了幾聲算是把方才的話給掩飾過去了。她拿著手裏的帕子敲了好一會兒,讚歎了句:“多好的繡工!”
芙蕖輕笑著稱:“姨娘謬讚了。”
殷姨娘就話裏有話地問道:“聽明哥兒當年,不是早產是足月生的?”
她雖佯作無意,芙蕖又怎會不明白她話裏的玄機。
於是她低著頭不疾不徐地回道:“大少爺怎麼不是早產的了!三奶奶有孕之時因受到了驚嚇,大少爺才早產的,不僅如此,三奶奶也因驚嚇過度,生大少爺時血崩了,差點兒母子不保,幸得上庇佑,教三奶奶和大少爺都平安無事。”她著就念了句“阿彌陀佛”,抬頭望著殷姨娘,溫言又道:“姨娘進門稍晚,這事兒原本不知道也是不打緊的,但若是聽信了旁人的混唚,豈不是汙了姨娘善察之名。”
好一個芙蕖!竟然把她堵得無話可。
殷姨娘暗自咬了咬牙,聲音也陡然變冷,“芙蕖,你不要再為南姝,”她佯作不經意,“唉喲!你瞧我這記性,我糊塗了,是南若希——咱們的三奶奶,你不要再為她辯駁了。這件事情我若不是肯定了的,會貿貿然開口問你!”
芙蕖心底一驚,手就不自禁地攥了一下衣裙,殷姨娘知道三奶奶並非自己的胞姐南若希而是自己的庶姐南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