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乾隆二年夏天,文武大考在即,夏都承德很熱鬧。
熱鬧的沸點來自南營子大街一座高大氣派的擂台,擂主乃是當今大清朝鎮國公、兵部尚書索倫的大公子索天賜。明眼人一看便知,索天賜在此設擂正是為勢在必得的武狀元掃清潛在勁敵。權勢熏天自然不差錢,因此這擂台便也霸氣十足格外氣派,擂台四周的冷杉欄杆被青翠的鬆枝和鮮豔的花朵裝扮得生機勃勃五彩斑斕,兩邊大柱子上懸著一副巨幅對聯:
上聯:拳打南山猛虎打得大老虎竄稀跑肚
下聯:腳踢北海惡龍踢得老龍王嗝屁朝梁
橫批:天下無敵
擂台上,刀劍映日,寒氣森森;,二三十個虎狼惡漢兩廂站立,殺氣騰騰;南側案後太師椅上坐著一位師爺模樣的人,正冷眼看著台上兩個漢子惡鬥……
台下觀者如雲,人聲鼎沸……人群外麵,一群江湖藝人也耍得正歡,攀高杆的、耍把式的、耍猴的、算命的、舞刀弄棍的……賣吃賣喝的各類地方小吃攤擺成了長蛇陣……占卜算卦的、測字相麵的、拉洋片的……賣鼻煙壺的英國人;還有帶著獅子、老虎、大洋馬的俄國馬戲團;騎在大象背上紮著頭巾的印度人;賣地毯的波斯人,賣奶酪的土爾其人……南腔北調的聲音高聲吆喝著,此起彼伏;鑼鼓陣催,嗩呐昂揚……好一派大清鼎盛時期第二政治中心繁榮興旺的景象!
一位年方二八的川妹子在賣擔擔麵。由於她美豔絕倫,光芒四射,在眾多的小吃攤中,她的“擔擔麵”攤顯得很搶眼。但因這會兒人們都在關注擂台上的打鬥,所以攤上吃“擔擔麵”的人隻有一個看上去大約二十五六歲的風流倜儻的大帥哥。
大帥哥吃得滿頭大汗,顯得甚是開心,舉起手中的碗:“再來一碗!”
“要的。”川妹子一口清脆的四川鄉音,幹淨利落地又盛了一碗擔擔麵,雙手遞給大帥哥。
大帥哥望著四川美人,大為讚歎:“麵好!人好!年紀好!正是青春年少時喲!”卻忘了接麵。
川妹子笑得燦若桃花:“客官說啥子喲!”將麵放到大帥哥麵前。
大帥哥打笑道:“我說,妹子長得傾國傾城,賣擔擔麵真可惜了喲!”
川妹子笑得更是春光明媚:“你曉得啥?千裏迢迢,萬水千山,來到承德,有大事兒要做哩!”
大帥哥學著她的川音:“有啥子大事嘛?”
川妹子瞟了大帥哥一眼:“不告訴你。”
“你告訴我,也許我能幫上你哩。”
“我們要做的事兒,大著去啦!”
“越大的事兒我越能幫忙。”
“你幫不了。”
“哼,這世上,還沒有朕……真幫不了的事兒!”
川妹子也哼了一聲:“那好,我問你——我要請乾隆皇上吃擔擔麵——你能請他出來個喲?”
“這個……”
“幫不了吧?哈哈哈……莫得吹的牛皮響響!”
大帥哥一時無話可說,隻好撓撓頭皮,繼續吃麵……
兩個騎馬挎劍的少女勒馬停在攤前——兩個少女長得一模一樣,一個穿綠,一個穿紅;一對雙胞胎;一對絕色佳人。
紅衣少女用小馬鞭指著那麵攤兒,對綠衣少女說:“姐,儂餓哩。”
端的是吳儂軟語,天籟之音。
大帥哥一抬頭,頓時呆住了,低聲歎道:“世上竟有如此佳人兒,難道是天上的仙女兒下凡……”
綠衣少女低聲問:“老板姐姐,儂是什麼麵?”
川妹子聲如黃鸝:“地道的四川擔擔麵喲。”
紅衣少女嘟著小嘴兒問:“可好吃啵?”
川妹子攤主用勺子一指:“好吃得很喲!你瞧這位爺吃得……不曉得北嘍!”
大帥哥臉一紅,連連點頭:“比朕……真的,比皇上宮裏的禦膳還好吃!”
先前那個說餓的紅衣少女忍俊不禁,噗哧一聲對大帥哥一笑傾城。
大帥哥頓時看得癡了,臉上顯出壓抑不住地激動與興奮,心裏有一個亢奮的聲音在不停地說:就是你!就是你!你終於來了!我終於等到你了!你讓我等的好苦!我已經等了你一萬年了!我的美人兒,我愛你……
兩個少女下馬,坐在大帥哥對麵。
綠衣少女低聲道:“老板姐姐,儂一人來一碗啵。”
川妹子一邊為兩個少女盛麵,一邊數落大帥哥:“您這位爺說話可真是太沒譜兒了!人家皇上吃得那都是什麼?山珍海味,魚翅燕窩……哎呀!咱這小麵攤攤咋能跟人家皇上的禦膳房相比——你可真敢拿這螢火蟲比月亮,小泥鰍比老龍王喲……”
大帥哥嗬嗬一笑:“你不信,等哪天我領你去吃一回你就知道了。你以為那魚翅燕窩、熊掌鴨掌的就是什麼好東西啦?天天讓你吃你試試——看你還說好吃不好吃?”
川妹子如同看一個怪物似的看看大帥哥,伸手在大帥哥額上輕撫一下,“不發燒呀……怎麼越說越沒邊兒了呢?”
“噢,趕情你是懷疑我在這兒吹牛哪?”
“爺,您這吹得是牛呢還是大象小女子可不敢亂說。不過,說要領我們去皇上的禦膳房開一回洋暈,我尋思著有資格說這話兒的隻有當今聖上萬歲爺吧?可我看您哪……雖說承德這地麵是天子腳下,也聽說咱這萬歲爺他就好那一口兒愛弄個啥子微服私訪什麼的……可我怎麼看爺您也不像咱那微服私訪的乾隆爺!”
大帥哥打趣道:“你咋就看我不像呢?”
川妹子指著大帥哥撇著小嘴兒:“人家皇上,那是真龍天子,頭上長著犄角,身上披著鱗片——都是金鱗哪!摳下一片來,夠你過一輩子的!你這位爺,不是瞧不起你,瞧你穿得溜光水滑,渾身還冒著香水味兒,要我說呀,你不像萬歲爺,倒像個花心大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