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龍說:“這次,本鄉裏的兄弟們都是要應募鮮於老盟主的,可是,賢弟卻終究是官府方麵的人,動用的銀子想必也與官府有牽連。我若是答應了你,將來豈不是要與眾弟兄們在戰場上廝殺相見麼?這個卻萬萬使不得。”
盧學義知道莫如龍所說的確是實情,不過,此時如果稍有遲疑,使交不到這個好朋友了,此間的局麵就更打不開了。當其時也,非此即彼,容不得稍有猶豫。於是,盧學義咬牙說道:
“莫大哥,誰說我要動用的是官府的銀子呢?隻要我籌得來這筆銀子,隻管交給你花銷,你管我是從哪裏籌來的呢?將來,你打了勝仗,有了賺頭,再連本帶利的還給我,不但不是你欠我的人情,反而還是我仰仗著你發財呢,你願意幫助官府也罷,願意幫助鮮於氏也罷,卻與我無關!”
莫如龍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了,微微一笑,道:“好罷,隻要你盧先生有本領籌得出這數萬兩銀子,我莫某人就敢花銷,不問出處。”
“好,就是這句話!”盧學義發狠說道。
其實,按照莫如龍的想法,他是不相信盧學義能夠籌得這筆巨款的,沒有想到,過了十幾天之後,盧學義真的捧了一本帳目交給莫如龍,帳目裏麵記載著某某商行存銀若幹兩,某某當鋪存銀若幹兩,某某錢莊存金幣若幹圓,另一錢莊又存銀若幹兩,任憑莫氏雙雄取用,上麵都鈐蓋著各家商鋪的印信。這一筆筆的款額彙總起來,真不下有白銀六、七萬兩之數。
莫如龍看了,仍然半信半疑,親自去到刺蝟集上的各家商鋪問了一遍,各位掌櫃的都承認確有其事,隻要莫大爺取用,立即支付。
莫如龍大喜,對盧學義不免又敬重了許多,立時取出銀兩,招兵買馬,有了銀錢就好辦事,指揮顧盼之間,就組成了一支軍隊,人馬驍勇,器械精銳。鮮於老盟主看了,也十分喜歡,覺得莫氏雙雄這樣的人才委實難得,前來投奔自己,真是自己的好運氣,取漢家城池,如唾手反掌之易也。
隻是那飛天夜叉高振甫看了,又妒又恨,卻無可奈何。隻得暫且與莫氏雙雄虛應故事,再另想計策暗算他們。
講到這裏,鄭文潁感到很好奇,問道:“盧大哥,你怎麼這麼有本事,數萬兩銀子說拿出來就拿出來了呢?”
盧學義看了看她,笑道:“文潁,你是聰明人,我不誑你。這筆錢實際上就是從州府的軍費裏提出來的。我臨來莽蕩山之前,長官們允許我便宜行事,隻要有利於重建州府步兵,可以動用這筆經費的。”
“說真的,盧大哥,我還真從來沒問過你,你去莽蕩山到底有什麼任務?怎麼給了你這麼大的權利呢?”
“這個麼……文潁,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吧?”盧學義斜著眼睛看著她。
鄭文潁皺了皺眉,說:“盧學義,你好大的膽子,用了官府的銀子,卻去支持鮮於氏來攻打漢地,長官們允許你便宜行事,你就是這樣便宜行事的嗎?你這樣做,豈不是謀反重罪嗎?殺頭抄家都是輕的。”
王勇不由得點了點頭,覺得鄭文潁的這個質問是很有道理的。
盧學義看了看她,好像真的有點兒害怕的樣子,辯解說道:“你這是婦人之見,你懂什麼?我此乃是‘欲擒故縱’之術也!胡人圍困瓦橋鎮這麼久了,州府救兵不至,眼看著不免失陷。如果我的計策成功了,不但莫氏雙雄最終會投誠官府。而且,解脫瓦橋鎮之圍,亦如反掌之易也。所以嘛,我這樣花銷軍費,有何不可?”
“我可沒看出來,你是怎麼解救瓦橋鎮的。”鄭文潁說道。
盧學義“哼”了一聲,提起酒壺想要再倒一杯酒,卻發現壺中已空。他這才驚覺說道:“光顧著與你聊天了,差點兒忘了正經事。”
然後,盧學義又提高聲音叫道:“來人!”
一名軍漢走進來,躬身應諾。
盧學義說:“我今天上午掠來的那隻肥羊兒呢?”
軍漢應道:“楊節級看押著呢,等候盧老爺的吩咐。”
“很好,”盧學義道,“請楊節級把這肥羊兒押上來。”
軍漢又應諾一聲,出去了。
鄭文潁像天下所有的女人那樣,一旦招惹了她,既囉索不休,又糾纏不清,凶巴巴地追問道:
“問你哪,你是怎麼解救瓦橋鎮的?”
盧學義沒好氣兒地說:“你要是想知道,等一會兒那個羅胖子帶到以後,你聽我審問他。不過,你可不能亂插話,那樣的話,我就不好審問了。”
於是,鄭文潁就安靜了下來,覺得不妨先聽一聽盧學義先生是怎麼審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