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暮雲忱時常會問自己,如果第一次見到紅葉時,他沒有轉身便走,而是耐心地同她說上幾句話……
或者哪怕什麼也不說,隻在臉上露出些許笑容……
那麼,紅葉是否會把自己而不是別人當成她來到這個世界後遭逢的第一絲溫暖?
那麼,紅葉離開的腳步是否就不會那樣決然?
那麼,這一路風雨征程是否就不會那樣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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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是銀行最忙的一天,我正在費力地核對報表時,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漫不經心地按下接聽鍵,聽對方說了幾句後,我的嘴角越咧越大,收線後再也忍不住地大聲笑起來。
超長的笑聲終於把同事們都驚動了,紛紛走過來圍著我看。感覺到氣氛詭異的我終於睜開了笑得眯掉的眼睛,不待同事問話,立即搶先開口:“同誌們,幫忙向主任請下假,我有事先撤。”然後旋風般消失。
我怎麼可能不高興呢?畢業後好不容易進了這家銀行,攢了幾年工資,又拿到了本行為職員提供福利的無息貸款,買了一套小期房。今天接到售房部電話,說樓房已經交工,讓我去取鑰匙。一想到在這個大城市中終於有了自己的小窩,我快樂瘋了。
我對進門後看到的一切非常滿意,南北通透,光線充足,衛生間和廚房已經裝修好,裝修也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在房子裏四處轉悠,激動不已地思考著臥室和客廳要怎麼裝修,家俱怎麼擺放。
剛轉到小臥室,我突然覺得地麵有點輕微的搖擺,難道地震了?衝到窗戶邊一看,外麵一切正常。
搖擺變得更加劇烈起來,依稀聽到有人在喊:“房子要塌了,快跑!”我心下暗叫“不好”,急忙向門外奔去。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頭頂上的水泥塊轟隆而下,當一塊巨大的水泥塊砸到頭上時,我發出了一聲怒吼:“無良的開發商……”
頭好痛,我想睜開眼睛,奈何眼皮似有千斤重,睜不開。依稀聽到身邊聲音嘈雜,一個女孩在旁邊嗚嗚哭著,又聽見一個老一些的女聲不耐煩地罵道:“哭什麼哭,趕緊拿草席裹了!”話音剛落,有人在我身上踹了一腳,那老女人的聲音陡地提高:“看看,都死硬了,趕緊的!”
那踹在腰窩上的一腳讓我心下一震,莫非說的是我?有人要埋自己!我怒了,陡然睜開眼睛:“誰要埋我?!”
吼完之後,四處一片安靜,我轉著眼珠子四處打量,隻見對麵站著兩個張著草席的男子,一個老女人,另有一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都似被施了定身術般靜止不動。十秒之後,房內響起一片尖叫聲,然後四人奪門而逃,邊跑邊喊:“鬼啊――”
同樣在尖叫著的我看著突然空無一人的房子,愕然閉了嘴,心下十分納悶,該害怕的難道不是自己嗎?我隻記得自己被水泥塊砸暈了,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就有人要埋自己。睜眼一看,眼前冒出四個古人,直感覺陰氣森森,以為見到了鬼。可是,眼下的情況,似乎是自己被別人當成了鬼。
我試著起身,這才發現渾身酸軟無力。我深吸了口氣,雙臂用力一撐,終於坐了起來。偏過頭一看,心下微驚,這裏顯然不是醫院。身下的床隻是簡易的木板鋪,房內的家俱陳設十分簡陋,然而卻是一律古色古香,甚至一張小木桌上還點著一盞油燈。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再想想剛才幾人的反應,我瞬間呆愣,隻覺得自己被天雷擊中:“難道我楊依……穿了?”
門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一群人簇擁著一名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我抬頭望去,當先那名男子一身深紫長袍,腰間束著一條滾了黑邊的深紫寬帶,中間係著一枚簡單的玉扣。再往上看,饒是在現代見多了帥哥明星,我仍是忍不住暗歎一聲,帥!淺蜜色的肌膚均勻細致,清爽的劍眉下是一雙狹長的眼睛,鼻梁挺直,薄唇此刻緊緊抿著,黑亮順滑的長發有一部分用紫玉冠高高束起,其餘的隨意散落在肩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裏一片冰冷,此時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在這種眼光下,我禁不住感覺身上發冷。
正猶豫著要不要出聲時,這男子突然走上前來,右手搭上我的手腕,片刻後轉頭,冷冷地衝旁邊那一群人斥道:“混賬!在王府中也敢有怪力亂神之談,是誰報的什麼這丫頭詐屍?再有人惑亂視聽,不必報本王,許管家直按府規處理。”說完看都沒看我一眼,徑自轉身出門,那一群下人模樣的人也疾步尾隨他而去。
此時留在房間的,隻有最先見到的那個老婦人和小女孩。那老婦人狠狠瞪著我,上前一步手就朝著我劈下。我下意識地揚手,想抓住她的手腕,那小女孩突然撲過來,護在我身上,一邊哭道:“王嬤嬤,你饒了紅葉姐姐吧,她這會兒虛得很,打下去要是真出了人命,別汙了嬤嬤的手。”
那個“王嬤嬤”一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衝小女孩道:“這要死不死的小猖婦,害老娘我沒臉!這兩天且交給你,三天後再不死就起來給我幹活!”說完氣哼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