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被烏雲遮住半月的天空終於肯投下幾束陽光,為這連綿秋雨畫上了一個頓號。一個身影在樹木雜草中搖搖晃晃的走著,兩隻腳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餓,好餓,上次吃東西是什麼時候?不記得了,自從抓到那隻小東西之後就一直在下雨,什麼東西都沒有。”他努力的向前走,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前走。“為什麼那些小東西見了我就跑,個子比我大的也要跑?”
這些問題很奇怪,但他可能已經沒這個力氣去想明白了。盡管他在雨中跋涉了十幾天,但他身上的衣服卻絲毫沒有打濕。他試圖去想起自己是誰,可還沒等他在腦海裏理出頭緒,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如果他再往前走幾步,就倒在了官道上,或許會有人能發現這個奇怪的人。
“我要成仙,法力無邊。魑魅魍魎,狐精鬼怪,通通遠離。”一陣陣笑語從官道的一頭漸漸傳來,泥濘的道路再次被馬踏車碾,一群鳥兒似乎也被這歡笑驚起,撲棱著翅膀飛去。
一個正值二八年華的女子坐在馬車車頂上,搖晃著雙腿,一隻手撥弄那懸掛在車上的鈴鐺,一隻手玩著一縷青絲,嘴裏哼唱著一支黃發小兒嬉戲時唱的歌謠。看她的打扮應該是富家千金,可怎又坐在馬車頂上呢,也是一個奇怪的人。
“四小姐,你快下來罷,要是讓別人看見了,他們會笑話的。”一個胡子花白,穿著暗紅色碎錦直綴的男子在後麵一輛馬車裏探出身子喊道。
“他們笑話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你說對不對 啊,小一?”
騎馬護在車旁的一名黑衣衛士聞言,笑了一聲,回道:“不會,怎麼會有人笑話咱聰明可愛的四小姐呢。”
“既然你說不好笑,那剛才為什麼要笑?”小姐有些不依不饒。
那被叫做“小一”的衛士似乎早已料到小姐會有此問,臉上的笑意卻並沒有收住,而是看向後麵那輛馬車,答道:“我在笑李管家老糊塗。”
那個小姐好像很滿意這個回答,得意的說:“是嗎?我也覺得他老糊塗了,不然幹嘛非要跟著出來?都一把年紀了,還要跑這麼遠的路,我真擔心他的骨頭會被這馬車顛散架了。”
那個李管家聽了,無奈的搖了搖頭,四小姐的脾性他是知道的,連老爺都約束不了,這性格進了師門怕是要吃苦頭。
那個“小一”見李管家有些尷尬,想岔開話題,便道:“小姐,有個問題下屬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問吧,本小姐知無不言,言有真假。”
“小姐千金之軀,為何要跋山涉水的來求師問道?”
“修仙有什麼不好,你難道不羨慕書裏描述的那些神仙的生活嗎,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四小姐兩隻手托著尖尖的下巴,望著頭頂這片灰暗的天空,臉上充滿了憧憬,“想去哪就去哪,看名山大川,遊四海八荒,降妖魔鬼怪,受萬人敬仰。”
一陣輕風拂過,掀起了她的衣袂,那些挺立大樹似乎在輕輕的搖頭否定她說的話,沒人察覺到她明亮的眼瞳裏深藏的悲傷。
秋風淒切傷離,行客未歸時。塞外草先衰,江南雁到遲。
那風像要來聽這個小姑娘的心事一般,吹個不停。一名黑衣衛士見她還坐在外麵,便道:“小姐,這風越來越緊了,您還是回到馬車裏吧,當心著涼。”那小姐仿佛被人從夢中驚醒,愣了一下,答道:“好吧,我也乏了,進去睡會兒,沒事兒就別叫我了。”說著,雙手一撐,準確地落在了車的踏板上,鑽進了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