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朝綱一雙人,血淚沾襟恨無能。
辰玥後來回憶起當時的一切,不禁會想起他的靦腆,他的關懷。看似無微不至,卻從始至終都隻是一個騙局而已。
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這句話用在他的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而自己是這樣的愚蠢,沉溺在對方所編製的天羅地網當中,竟然看不透他的內心究竟是怎樣的黑暗。
縱觀如今局勢,不禁想要思索。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存在那麼多的恩怨糾葛,現在的自己,是否還會是從前的自己?跟他的關係從未有過半點逾越?
然而如果、如果,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如果可以供人們悔恨終身。
他們是如此,上一輩亦是如此。誰都逃不過命運弄人一說。
——
“太子殿下,二殿下,皇上他,召你們二位回話呢……”大內總管金桂兒奉了皇命在禦前伺候。此時已過了二更,笙龍殿裏的太醫們卻還沒有個準確的答複。恐怕他此刻出來傳召,便是盛景帝下達的最後一道旨意了。
辰玥擔憂的回頭看了眼在身後的弟弟,隻見他玄色蟒袍加身,褪盡了從冷宮出來時的落魄和迷茫,適應內庭生活的同時亦彰顯出了他原本身為皇族的貴氣逼人。
在辰玥的注視下他已經站了起來,身形挺拔,高挑瘦長。麵無表情的樣子一絲不苟。金線銀絲繡製的衣襟裹得他脖頸曲線優美,鎖骨在裏衣低下若隱若現。
不得不說他的確是個優秀的男子,放眼朝野少有女子能夠逃得出他的掌控和桎梧。
“太子?”金桂兒雙眼通紅提醒了一聲。辰玥這才回神隨著他進了笙龍殿。
一進到裏邊,便傳來一股濃重的中藥氣息。往日肅穆莊嚴的禦前大殿,他們的父皇每日都在這裏麵見朝臣。在這裏批閱奏折,處理朝務。本是整個北墨中心樞紐的地方,此刻卻充滿了淒涼和腐朽。
走近金帳,太醫們一個個跟木頭人似的站著。顯然人到油盡燈枯,他們也都束手無策了。然而這個結果呈現在隻有四十幾歲應當屬於壯年的盛景帝身上,還是讓所有人都感覺到惋惜和難以置信。
金桂兒將太子和二皇子帶到床前,跪到腳踏上輕聲同皇上說話。看著這個自己侍奉了大半輩子的男人如今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竟是從未有過的悲慟欲絕。
而盛景帝恍惚的抬起眼皮,滾動著渾濁的眼珠氣若遊絲。他喚道:“芸崢……”視線竟是越過了他身後的辰玥,停留在辰華的身上。
“皇上,是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啊。”金桂兒強忍著湧到心頭的哽咽,忙讓開讓兩位皇子來到床榻前。卻見皇上費力的抬手,隻是指了指二皇子。
辰玥看著弟弟上前,心裏頭很不是滋味。有種本該屬於自己卻被剝奪的感覺。盡管他們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應當反過來說自己剝奪他的還差不多。但還是希望父皇臨終前能夠把照顧弟弟妹妹的擔子放心的交給自己。
盛景帝難得恢複了一點神智,看著兒子走近。少年清朗的眉目如畫,鼻唇有著胡人血統,精致一如他的母妃。卻偏偏是個倔強的孩子,什麼都往心底裏塞,跟他母親一個性子。
很早他就注意到了這個現象,想要給他多一些的關愛。然而自己能夠給他的,卻都不是他想要的。
甚至從他出生到現在,自己所有的愛護都給了其他兒子。從不曾想過冷宮裏還殘存著自己的一絲血脈。
如今回過頭來想要彌補,盡管知道已經太遲了,卻還是想為他們做些什麼。隻願在死前彌留之際,了結完上一輩的恩恩怨怨,讓他們日後可以活的無拘無束。
至少不會像他們的父親那樣,連最單純的一份愛情都守護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