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林蒲的到來,讓本來已經連說話都吃力的喬老公爺再次恢複了力氣,待何林蒲上前,他甚至能夠準確地一把攥住他伸來的手。
“何林蒲。”
何林蒲半跪在床前,一手將六神無主,從床上滑下來,快要暈厥過去的喬綠衣扶到自己身邊,一手反握住喬老公爺的,沉聲道:“是的,伯父,是我。”
喬老公爺半眯著眼睛往他的身邊掃了幾眼,又出另一隻手摸索了幾下,沒有摸到預期中的人,不禁皺眉,“你老子呢?”
何林蒲道:“半個時辰前,宮裏走水,我爹連夜進宮了。”
“走水……”喬老公爺青灰色的麵容上,露出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好小子,這一招做得可……真毒!”
一邊一直混混沌沌的喬綠衣在聽到這名話後,突然就坐直了身子,她猛地撲到喬老公爺的麵前,急急地問:“爹,你告訴我是誰?是誰要害你?你告訴我,我要去……我要去……”說到最後力竭,一口氣憋在嗓子眼,猛地咳嗽起來。
但是喬老公爺卻不理她,他隻是緊緊攥著何林蒲的手腕,拉著他逼近自己,一字一句地問:“何林蒲,你當初求娶我女時,是怎樣跟我保證的?”
何林蒲麵色一肅,同樣一字一句地答道:“我何林蒲此生,隻要喬綠衣一人,除她之外,再無旁人。這一生一世我都會一心一意對她好。還有喬家,我在此向您保證,有我何林蒲在的一天,喬家絕不會倒,我雖然做不到如您一般,使喬家有著怎樣的輝煌,但是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就如同對何家一樣,用心的維護喬國公府。”
喬老公爺粗重地喘息著,“若我死後,你做的這些保證……可還能算數?”
何林蒲立刻想也不想地雙膝點地,直挺挺的跪在他的麵前,麵色沉靜而肅穆,沉聲道:“若有半句違背,則叫我何家,門庭永墮!”
這樣的一句誓言,不可謂不毒。但是喬老公爺卻是終於放了心的,他靠在床頭,再無力氣一般地,低低地道:“你不要怨恨我逼迫你,我……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了。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心裏頭明白,她個沒腦子的……,往後……往後就剩她一個人了,若是沒有人能……全心全意地護著她,她要……她要怎麼辦……”說到這裏,他卻又突然攢足了全身的力氣,猛地坐了起來,血紅的雙目圓瞪,死死瞪住何林蒲,“不過你還是要記住你所說的話,如若真有違背,老子就算是已經死了,那我的魂魄也必饒不了你!”
何林蒲沉聲應:“我記住了。”
喬老公爺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身子一軟就往床上倒,被何林蒲一探身子接住了,喬綠衣爬到床上摟住他,不住地哭叫。
喬老公爺吃力地拍了拍喬綠衣的手,“乖女……別哭,讓爹……把……該交代的事……交代了……”說著,自枕下摸出三枚黃金質,皆為對分兩半,做伏狀,虎首高昂,尾端卷曲的虎符,背麵皆有凹槽,身上刻有銘文“兵甲之符”,他將這三枚虎符盡數交於何林蒲,“此三枚……虎符,皆是……分為兩半,右半存於我手,左半在西……南、北三處的守將……之手,此符……皆為專符專用,一地,一符,一個兵符不可……不可同時調動兩處軍……軍……,調兵譴將時……需兩半勘合驗……其真,才能生效。你……你……我今日,將此三符……皆盡交於你手,往後這半個****的兵權,就……盡數握在你的手裏啦!”
何林蒲緊緊握著三枚虎符,任那黃金的棱角陷進手心裏,幾乎硌出血來。他握住喬老公爺的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林蒲,我所有看重的……我能給你的……已然全部給你,包括我的女兒……,你……不要辜負我。”
“此生,我何林蒲,絕不負您,不負喬家,不負綠衣!”何林蒲看著他,讓他聽到自己語氣中的堅定與言出必踐。
喬老公爺用最後的力氣,一手抓住喬綠衣的手,一手抓住何林蒲的,在他的手心裏,斷斷續續地一字一字交待:“出臨三日……皆釋服,嫁娶……飲酒皆無禁……,你們……可明白,我的意……思?”
何林蒲頓了頓,答道:“您放心,三日釋服之後,我必如期娶綠衣過門。澹月,也必如期嫁過來。”一字一句,皆如千鈞,如釘子一般釘在室內水磨青石磚的地上,一個字一個坑。
太醫終於姍姍而來。
三名太醫,個個衣衫淩亂,似乎全部都是被人從被窩裏拽出來的。被扔到喬老公爺的床前,一個個輪流去為喬老公爺診脈,然後拈了他嘴角的黑色血跡,放在鼻尖聞了又聞,但結果卻都是同一個表情。
驚恐。
這樣的表情,讓何林蒲立刻明白了,怕是喬老公爺不太好。他將其中一人拎到一旁,壓低了聲音問:“怎麼樣?”
隨後兩人也跟了去,聽著他的問話,三人立刻撲通跪倒在地,其中被何林蒲拎來的人顫抖著說道:“喬國公中砒霜之毒,這種毒是劇毒。診了國公爺的脈之後,我們斷定國公爺中毒已有一刻鍾以上,按說是早該……不行了的,熬到這個地步,怕是他硬撐過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