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天際燒出血一般的鮮紅,有風輕輕的吹過來,楊柳依依,她木然的看著遠方那棵柳樹,看著如血的殘陽,看著屢屢而上的青煙……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在這樣的時辰終結,似乎是再好不過了。
“那個便是魚玄機……”
“國色天香啊,倒是可惜了……這麼年輕就……”
那些人的聲音她全都聽不到,也聽不懂。她潔白的雙手握著木柱子,她要去的地方是斷頭台。那個一次次拒絕過她的人,想來這次不會再拒絕她了吧!真好……便是想著,她都能笑出聲來。她一點都不害怕,不害怕劊子手即將落下來的刀鋒,不害怕即將走上的那條孤獨的黃泉路。她隻害怕,她不能看他最後一眼。
車子慢慢的在行走,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卻還是找不到,找不到那個她早已經銘刻於心的身影。他或許不會再來了吧!他是赫赫有名的詩人,而她是他的徒弟,她這麼做便是給他丟臉了!如若那時,她拒絕李憶;如若那時,她堅定自己的對他的愛,他會不會,會不會現在已經和她在一起,舉案齊眉,天長地久。她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她心裏原是明白的。他在意的永遠隻有他們的師徒關係,永遠隻是世俗的羈絆。想來,那時他說的配不上她,隻是借口罷了!
“幼薇……”那個似曾相識的聲音穿破天穹,她慢慢的閉上眼睛,不去看他。他來了麼,這真是個笑話,該來的人沒來,不該來的人卻偏偏來了。這老天竟偏生的這樣愛捉弄人麼?她這一生,怕都是在被老天捉弄吧!
她曾想過,若不是這滿腹才情,便不會遇到飛卿,若不是遇到飛卿,便不會認他做了師傅,便不會愛上他,便不會嫁給李憶,便不會出家為尼,便不會落得這個下場。她想要像尋常女子那樣,遇到一個對的人,嫁給他。無需風花雪月,吟詩作賦,無需榮華富貴,驚天動地。隻需要風雨同舟,攜手並進。然而,再也沒有機會。二十六年芳華人間,二十六載風風雨雨,二十六載愛恨情仇,化為一場迷離的煙雨,飄過之後,便再無痕跡。
她麻木的走下囚車,一左一右兩個士兵帶著她走向斷頭台,那個木樁上,流了很多鮮血,在雨和水的衝刷下血的顏色淺了些。她跪在那裏,撲鼻的便是血腥氣。喉頭湧上一股酸水,惡心感一波又一波的襲來。她抬起眸子,望著前麵觀看的人。那人群中,有一人格外顯眼,他穿著白衣,麵容俊朗,站在最前麵,雙眸盡是悲痛,他看著她,“幼薇,是我負了你!”
她低下頭,輕輕一笑,不,子安,你從未負過我。
“行刑!”木製的牌子被行刑官擲了下來,她沒有心驚,隻是想著再看他一眼便好……可是,隻怕又是會失望。她抬起頭來,聽得不遠處傳來的噠噠的馬蹄聲……
馬上的人一襲白衣,風塵仆仆,溫文儒雅的麵容滿是焦急之色,他在人群後勒馬而至,眼中盡是悲痛,“幼薇……”
飛卿,你來了!再見!她看著他,這世間仿佛就剩下他們兩個,她閉上眼睛,此生無憾!唇角綻開一抹美麗的笑顏,那笑顏成為一個永恒。手起刀落,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血色漸漸彌漫。失去意識之前,她仿佛看到漫天的飛絮向她飄來,一團白色的光芒將她慢慢包圍,那樣的溫暖,好像飛卿的懷抱,她伸出雙手,觸摸到那片曾經遙不可及的溫暖。
長安城內,朝朝暮暮,花開花落,她等了無數個日月春秋,終於等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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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短篇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