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哄笑，連蘇老太太帶來的丫鬟都忍不住笑了，又忙收住。那鸚鵡也湊趣的喊了兩聲“傻瓜”，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蘇老太太臉色鐵青，定定瞧著沈慕卿，冷笑道：“小姐好膽量，這是還沒進王府，不知道老身呼風喚雨的本事，我勸小姐悠著點，進了府事情可多著呢。”
沈慕卿纖手一抬，綠竹立刻會意也倒了盞茶來，沈慕卿接了笑道：“我勸媽媽也悠著點，憑你喚來什麼西風狂風龍卷風，想也比不上我這輕輕一吹的枕邊風。”
蘇老太太臉色一變，終究壓下了火，“哼”了一聲冷笑道：“小姐好快的一張嘴，這樣聰明伶俐，倒教我不得不替王爺賞點什麼東西了。”說完合手一拍，兩個女仆抬了個箱子進來，小丫鬟一打開，赫然是滿箱的珠寶首飾，說不得的輝煌燦爛。
沈慕卿隻淡淡看了一眼，就道：“翠竹，收下。”
“且慢！”蘇老太太手一抬，看著沈慕卿笑了，“小姐不知道，這是七皇子的生母皇貴妃當年留下的，特意囑咐了是給兒媳婦的，小姐如今嫁到我們府上，少不得要穿戴了這些東西表表孝心。一來皇貴妃在天有感，心內寬慰，二來七皇子知道，也會敬愛小姐知心守禮。”
荒謬！沈慕卿隻覺這老太太不僅難纏而且可笑，分明就是在王府做慣了狐假虎威，仗著自己有點年紀就來豎威風的，可她才不吃這一套，好歹也是從初中學到大學的曆史——推翻封建主義的壓迫統治，走向民主共和的新社會，沈慕卿得做個新社會灌溉的好種子。
青紗快言快語：“這一箱子的首飾，我們小姐全戴上豈不是重的很？哪裏像個體統？”
蘇老太太眸色一寒：“小姐手下的丫鬟個個這樣沒規矩麼？”
“我……”
“青紗！住口。”沈慕卿截住她，從容起身微笑道：“我戴就是了。”
上好漢代白玉簪，晶瑩光滑，熠熠生輝。沈慕卿笑道：“這樣好的簪子，又是婆婆賞的，由丫頭們戴未免太輕率了，還是我自己戴上吧。”
蘇老太太點頭微笑：“這個自然。”
沈慕卿輕輕一笑，抬手，欲戴。
“啪！”玉簪應聲落地，摔做兩截。
蘇老太太大驚，登時起身。沈慕卿麵露驚訝，“哎呀”了一聲道：“這怎麼好？”蘇老太太抬頭，顫巍巍指著她道：“你……你居然……”沈慕卿含淚楚楚道：“媽媽不要生氣，卿兒實在是無心，幸好還有這一箱子的首飾，卿兒再戴上其他的也能表表孝心。”說著手向箱子伸出。
仿佛看到了碎了一地的珠寶首飾，蘇老太太急道：“夠了！住手！”
沈慕卿忙頓住，說不出的形容怯怯。
蘇老太太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沈大小姐果真是一點也不把老身放在眼裏。”
“哪能夠？”嬌柔怯弱一掃而光，沈慕卿從容依舊地甩甩手帕道，“媽媽不是自稱連皇子也不擺架子給你瞧麼？我又敢怎麼樣！您這又像婆婆又叫媽媽，我還不得尊稱您一句婆婆媽媽呀！哈！”
蘇老太太氣噎：“一個尚書家的小姐，說話這樣不知分寸！老身就料到你不懂規矩，才來提點提點，你竟然出言不遜，這樣口無遮攔，要怎麼伺候王爺？”
沈慕卿眼波一轉，顧盼神飛：“您方才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有句話倒是提點了我——我確實有副好皮囊！隻靠這容貌身段，我便足以伺候王爺。媽媽倒是懂規矩，可您能伺候王爺麼？我再不濟，也是尚書家的千金，明兒王府的女主人。敢問媽媽祖上何方名士，敢教媽媽這樣看不起舍下？又是皇子什麼心肝肉兒做的人，敢這樣教訓為皇子傳宗接代的女主人？媽媽口口聲聲提點我，可我看媽媽還是多多受些我的提點吧，不要他日失了勢，還不知緣由。”又喚綠竹，“媽媽自恃尊貴，哪裏喝得了咱們這的茶，倒了吧。”
青紗巴不得這句話，忙搶先一步倒了，連茶杯也甩了出去，“啪啦”一聲格外清脆。
蘇老太太臉色青得發紫，恨恨盯著沈慕卿道：“好！好！那大小姐好自為之。”嘴角忽而勾起一個笑容，莫名讓沈慕卿寒地一個激靈。她慢慢走到沈慕卿跟前，低聲道：“今日還能喚小姐一句王妃，他日倒怕小姐趕著喊我一聲婆婆，世事無常，小姐可要小心。”說完，含笑離去。
這笑得莫名，又極陰森，可沈慕卿來不及深思便淹在丫鬟們的拍手叫好裏，獨綠竹遙遙和她對視相望，寬慰似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