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桃花今年又開得別樣的豔,我本是不喜那太妖冶的色彩。哪曉得今日反了誰的性子采了一朵,捧在手心,瞧上了許久,最終還是棄了:“果不喜這桃花!”
抬頭隨意一瞧,一清倒是駕雲而來,見著我便忙遣散了雲,急急忙忙的走了過來做了個揖,其實在淺丘我一向不怎麼注重什這禮節,隨意便好,在這世上活了幾十萬年,該看透的紅塵早也在幾千年前看透,這俗教禮節也都是有名無實拿來唬人的玩意兒罷了。
我手輕揮,讓一清免了那俗禮,開口問道:“如此匆忙,所為何事?”
“姑姑,帝君傳旨讓您上天。”一清倒也不扭捏,直接答了。
我點了點頭,吩咐了一清看好這淺丘,別等我回來又要收拾一堆雞毛蒜皮之事。
想當年我僅是上天五日,這淺丘便像人間的菜市般混亂。記得是東處幽潭的狐狸奇邱成親,因為我不在淺丘,無人主持,便想讓一清代為主持。哪曉得一清平日裏和藹可親,那天像是抽風似的說什麼也不答應。那狐狸就與一清在淺丘整整鬧騰了五天,最後一清無奈之下上天把我給“請”回了淺丘主持大局。
這一“請”著實讓淺丘名聲大震,不到萬不得已,便不會有人請輕易請我出穀。這幾百年來,倒也是無趣的很。
我回到了我那冰洞收拾了下自己,這帝君宣請,哪能蓬頭垢麵的上天。那豈不是讓天上的神仙們笑掉了牙。
也不是,這世間該笑話我繁夏的倒著實沒有幾個。我父親的父親,也就是我的爺爺是上古父神盤古身邊的翅金鳳凰,父神離世之前把近一半的神力注送到爺爺體內,是爺爺神力大增,成為九重帝君之外,法力最高的神。
其實仔細想想並非是爺爺功力不抵帝君,隻是怕傷了帝君的顏麵。從古至今,哪有一個臣子比王的能力高,即使有,那也便在萌芽狀態就被扼殺個徹底。
爺爺想來疼愛我,即使父親的孩子有四個,也不見得爺爺對三個哥哥多瞧了幾眼。在三千多年前,爺爺最後一次出征魔界便把這淺丘交付給了我,仿是曉得那是他最後一次同我說話。
我依然記得他出征前對我說的最後一番話:“繁兒,這淺丘便交給你打理了。也許爺爺這一去便沒有回來的可能了。爺爺不是沒想過把淺丘這重擔交付於別人。你爹他性情淡漠自是不喜這世間紛爭,一心想與你娘守個天長地久。而你的三個哥哥慧根亦不如你,在九重天上當個清君神仙倒是無憂,這淺丘上神的位子卻萬萬不得交於他們。倒是繁兒,生來便有種上神的模樣,這淺丘神女的位子也是你此生的宿命了。隻是繁兒,你情路坎坷,飛升時等你的竟是那情劫。唉,繁兒,自重吧!飛升劫過,若是熬不住,唉……繁兒你便記起你還是淺丘神女吧!”
爺爺這番話聽著像是安慰,實際上卻壓得我直喘。淺丘神女?多尊貴的身份,怎能說丟便丟。情劫必是要過的,僅是因為這尊貴的身份。當然,這這劫自然是過了,幾百年前飛升上神時過得那般痛心痛肺……
我自是不願意多想,收拾完便喚來行雲上天而去。可是回憶亦是如波濤般湧來,抵不住,扛不住,那樣猛,那樣急……
幾百年前,九重帝君下了一道旨意震驚四座:“淺丘神女繁夏飛升上神,天劫便去人間曆吧!”
我自是接了這道旨意,淡淡拿過聖旨便毫不猶豫的跳下落仙崖。那日,人間百花齊放。
天暗了下去,我瞧著地上躺著的屍體,心也漸漸變涼,淚不住的流,耳邊不斷回旋著爹對暗處的我說的話:“繁兒,去雲落派修真,變強了便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我害怕的看了看四周,確認四周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忙擦幹淚回房間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吸了一鼻子,忍著淚奔出夏府。
我叫夏繁,出生時百花盛萬鳥鳴,本以為是好的預兆。可命運似乎不願天下如此反常,出生起我便煞氣纏身,整日可以看見那些透明的身影。兒時覺得奇怪,可是爹娘竟一句不願多說,倒總是請一些和尚道士來府裏對我嗚尼瑪尼一陣,然後又瞧著他們一個個搖頭離去。
稍大些,才知道原來自己看見的不是什麼東西,是那死人的魂魄。我膽子並不大,但瞧了這麼多年也沒什麼發生,便也習慣了。
昨日家中來了兩個穿白衣的男子,聽說又是爹娘請來為我驅邪的。
隻是午時剛過,我坐在花園假山上,親眼瞧見那兩個男子把隨身佩劍刺進管家身體裏,然後用手掌從管家身上吸出一個透明的人影。我自是知道那是什麼,瞧見了這麼多年,這人的魂魄怎會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