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赤虎大汗淋漓,汗珠如雨滴般從額頭、發梢流下,但他仍是埋頭勞作,一刻也不肯閑。他認為,隻有不停地勞作,才能忘記內心的苦痛,才是懲罰自己的最好方式。他覺得,這次人族大軍被魔軍成功偷襲,全是因為他犯了天大的錯才導致的。
昨天晚上,南宮將軍本部軍馬輪值守夜,他領本屯人馬,負責大軍東邊的警戒哨探。黃昏時分,監軍禦史百裏坤元巡查時,對他說,白天軍演看將士們太過辛苦,雖處邊境之地,但安東口要塞並無敵情傳來,夜間哨探可以收回,讓士卒們好好休息一番,隻需在營寨門口派數人值守即可。
按條令,守夜軍士,最遠需放出三十裏值守。但一州監軍禦史,職級等同一州主將都督,因而,史赤虎便依監軍所言,將本屯百名軍士盡數收回,大多入帳休息,僅留數人把守營寨。孰料,夜半時分,魔族軍隊突然從東、北、南三麵攻入,人族軍隊拱手不及,損失慘重。
從夜半至天明,人族軍隊一直向西敗退,最後終於擺脫。可是這一路被魔族軍隊追殺,不知陣亡了多少兄弟。他本屯一百士卒,僅剩三十餘人,多少熟悉的麵孔,一夜之間,再也不見。想到這兒,他低下頭,佯作去砍一根木樁,同時數滴水珠從臉頰滴落,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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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霽月立在營寨口,仰首看天,白露節氣剛過,太陽暗淡、天空陰霾。遠處半邊天烏雲壓頂,帶動地麵上一大坨團霧,隨風飄蕩而來,似乎要壓塌這邊的山峰。初秋的山風,順著山脊,從黑鬆林間呼嘯而過,陰冷浸人心髓。吹在汗濕的身上,冰涼透骨,一如他的心情。
從昨夜至今,南宮霽月一直處於深深的自責之中:昨夜,悔不該聽從監軍之言,講什麼體恤屬下,因而一任部曲放鬆警惕,收回探哨兵馬,以致鑄成大錯。如今說什麼也晚了,隻剩下無盡的悔恨。
他環視四野,指使一個什長領人把山洞口鄰近的兩株黑鬆也伐倒。這會兒,天池山洞入口處的東西南三麵,已光禿禿一片。隻餘北麵的峭壁,峭壁之上,雖有些許黑鬆紮根於石縫之中,數量不多,不懼火攻。
這山洞入口位於雪峰的半山腰上,將三麵的樹木伐盡之後,形成一個光禿禿地高地,依靠峭壁,水火不懼;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此刻,高地上已立起一個營寨,營寨外圍拒馬眾多,多餘的鬆木,盡皆做成滾木放在一旁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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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那一大坨團霧隨風飄了過來,一層一層飄動的霧從鬆林間飄出,把每一個士卒緊緊的包裹起來,剛才清晰可見的遠山,幽靜的鬆林,都嚴嚴實實地被濃霧遮擋住。模糊飄動著的霧帶把白晝變成了白夜,大大地縮小了他們的視野,眼前除了無盡的白霧,什麼也看不清,給所有士卒一種莫名的壓力。
南宮霽月隻能看清身邊的數人,其餘的稍近些還能微微浮現出一絲人影,五步以外的人則完全被乳白色的濃霧遮蓋住。突然,他感覺到一種不安,那是一種近在咫尺的威脅感。就象以前第一次在戰場上,遇到敵人時那樣。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感覺,他自己也不明白。他試著去平複心情,卻發現這種感覺卻越來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