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雲坐在窗前抱著腿,腦袋擱在膝上發呆,蒼穹中的一輪彎月灑下清冷的光輝,映照在她稚氣未脫的臉上,顯得更加的清麗柔婉。眼睛如一汪清幽的深潭,明亮,幽靜,隻是此時的眼眸卻布上了一層淡淡霧氣,神情有些許恍惚。
濃密烏黑的長發垂在身後,在淡紫色的紗裙上傾斜而下,像瀑布一樣,襯托著窈窕如細柳一樣的身姿。
紅木的雕花木門被輕輕推開,探進來了一個有些靈氣的小腦袋,她先在房間裏四下瞅了瞅,待看到那個坐在窗前的身影時,立馬大驚失色,連忙推開門嘟囔著,“公主,你怎麼坐那兒,那麼高,多危險呀?”那一片高而窄小的窗台,她卻曲腿坐在上麵,那是她平時溫婉嫻靜的公主嗎。
尚雲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隻是朝小景伸出手來。
少女立馬走過去,一隻手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托著她一側手臂,然後一使力氣便把她扶了下來。
尚雲輕盈著地,鬆開小景的手,然後一揮衣袖又徑直走到對麵的榻上坐下,神情有些黯然,胸腔裏某種悲傷的情緒湧動的厲害。
“公主你別這樣,娘娘看了隻會更放心不下您的!”小景走到她的身邊安慰她,看到公主的樣子,她何嚐不心疼呢。
“小景,為什麼我有一種預感,我們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也許再也見不到母妃了。。。”尚雲的眼底一片黯淡的神色,睫毛處沾著霧氣凝結的晶瑩,秀麗的眉毛輕皺著。
“公主。。。。不會的,如果您可以得到楚太子的寵愛。。。。也許。。也許我們整個北川就有救了!我們還是有機會回來探親的!”這個安慰是多麼的蒼白無力。小景說完自己都開始恐慌了,此行同公主一起去到西楚,也許自己再也見不到家人了。
北川屬於極嚴寒之地,地域廣袤,但是人煙稀少,與其說是一個國家,倒不如是一個比較大的部落。一直以來依附於附近的強國西楚,每年都向西楚進貢一大批貢品、奴隸和美女。常年的極寒天氣,讓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每年貢品的籌集都是勞民傷財,而送過去的奴隸和美女,也是普通的百姓。
聽說有一年因為送過去的美人不漂亮,楚皇當眾讓人把她們拉出去通通斬首,一度造成了兩國關係的緊張,那一年,有一個鄰國因此趁機攻打北川,而西楚也遲遲沒有出兵幫襯,導致北川傷亡慘重。最後還要低聲下氣地去西楚求和。從此每一年的貢品,北川再也不敢懈怠,它依附於西楚,仰西楚的鼻息。
尚雲的姐姐有嫁過去給西楚老皇帝做妃子的,尚雲記得那個皇姐,尚慧公主,是正宮皇後的嫡女,北川身份最尊最的公主,聽說如今也隻是楚皇冷落的一個卑賤的嬪妃罷了。如今在楚後宮過著最淒苦寂寞的生活。皇後娘娘和母妃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就抹眼淚,說是她害了尚慧姐姐,為什麼當初不阻止父皇,她才二十幾歲,那樣美好的年齡,卻要在異國深宮裏慢慢凋零,如今,母妃也要麵對自己女兒如此的境遇。
在西楚,他們會覺得北川這座極寒且貧瘠的土地上,生產的隻配是他們的奴隸,而不是可以和他們平起平坐的家人,送過來的那些美女和公主也隻是他們的玩物罷了。
尚雲是北川皇帝第七個寵妾生的女兒,當初尚雲的母妃還隻是一個宮女,一次北川帝酒後亂性,才生下尚雲,後來才被封為妃,但是地位一直不高,加上生性懦弱,不愛爭搶,所以一直身份卑賤,在皇宮的偏殿帶著小尚雲。
一向對尚雲母女不怎麼關心的老皇帝,還是聽到了宮中人的小傳言,年紀尚小的尚雲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甚至比之於當年的尚慧公主還要絕豔動人,像北川冬天裏的雪,清麗婉約,冰清玉潔。
十三歲那年,尚雲便正式獲封了公主稱號,尚雲公主,此前大家都隻是叫她昭雪。
今年,尚雲會隨著北川進貢的美女一起被送往西楚,久聞西楚的太子生性風流,酷愛美女,當然也繼承了楚皇的暴虐殘酷。老皇帝眼看也撐不了幾天,如果能夠得到楚太子的寵愛,那麼便可以救整個北川於水火中,如果不能,便隻能像尚慧公主一樣葬送於冰冷的楚後宮。
昨天,她跪在父皇的宮殿裏,聽著他語重心長的對自己說著放在她身上的那些謀劃,原來自己肩上有這麼大的責任。父皇已經修書一封給楚殿下,說此次會送一份厚禮給他,願他笑納。而且還特意讓北川最好的宮廷畫師給她畫了一幅畫,一並寄給了楚太子。父皇寫那封信的時候態度恭敬謙卑,也許是多年對於北川養成的習慣吧,哪怕對方還隻是一個太子。尚雲的內心有些苦澀,他是一位君王啊,從來隻有別人臣服於他的腳下,而對於一個強國,他也流露出這樣的卑躬屈膝。她看到了那封信,厚禮兩個字著實刺傷了她的眼睛,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是作為禮物來送給別人,雖然這是她作為北川公主的責任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