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腦中的景色,回到眼中的景色。
“不過在那之後,我很快就在電視上看到那位老爺爺了。我忘了這件事。”
“啊、真的?所以他是名人?”
保人如此詢問。
“以這座城市來說挺有名的。”
“是喔。所以是誰?”
“大概是曾經當過市長,也當過縣知事的人。”
“啊??那麼,不就是……”
“嗯,肯定是他。”
老人當時說出來的名字,即使現在回想不起來也無所諝了。
因為已經見麵了。
見到她了——
有著烏黑的長發,雖然戴著黑框眼鏡,不過其實非常美麗。
並不是學校的大家形容的那種人。
不知何時,腳踏車再度向前進。
讓把手放在踩著踏板的保人肩上。
當時。
我曾經喜歡雨。
沒有朋友的我。
不過,今天起床的時候,我討厭雨。
現在像這樣看著保人的背,就覺得還好雨停了。真的。
現在的我,和當時完全沒變。
嬌小、纖瘦、娃娃臉,而且戴眼鏡。
不過,還好雨停了。
真的。
沿著平常不會經過的道路直馳而去。
協助繞路的踏板持續轉動。
西斜的陽光與散落在四處的雨珠,給人一種走在閃亮世界的感覺。
不知道從哪裏,傳來咖哩的香味。
啊啊,總覺得肚子餓了。
直角。
近乎直角的轉彎。
上坡路。
兩人共乘的腳踏車。
雨後的多雲天空。
空氣並沒有清爽的感覺,而是冰冰冷冷,帶著些許的哀愁。
下坡路。
運轉的攝影機。
開啟的蛋幕中,各式各樣的色彩穿梭而過。
平常不會留意的光線,也以鮮豔的色彩射穿眼底。
閃亮的世界。
海鷗在天空飛翔而去。
風景。奇妙的海邊。
腦海浮現出她的麵容。
她在笑。
不過隻是自己的想像。
其實,她的表情果然隱藏著困惑。
她現在正在做什麼呢?
冰冷的空氣,沉澱的風。
不過,這是閃亮的世界。
兩人共乘,馳騁而去。
好想親眼見到。
她的笑容。
距離你家,還有九公裏。
第五天的攝影。
老天爺,您今天心情如何?
別下雨喔。
今天提早出門與保人會合,接著和昨天的行程一樣,拍攝城市的風景。
兩人共乘的這輛腳踏車,總是由保人負責踩踏板,令讓感到過意不去。
“那你有辦法載我走嗎?”
“嗚嗚…………沒辦法……抱歉。”
不過別說是載著保人逛市區,讓甚至沒有自信能讓腳踏車穩定前進。
“保人,謝謝你。”
“別介意。而且啊,你要好好抓緊別摔下去了,因為你——”
“啊哇哇!”
“有夠不小心的……還沒說完你就犯了……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差點從腳踏車後方摔下去的讓,連忙伸手抱住保人。
因此好不容易擺脫了摔車的危機。
“啊?我心髒跳得好快。”
不過讓隻是溫吞進行著深呼吸。
“是啊?我心髒也跳得好快?居然抱我抱得這麼緊?原來你這麼喜歡我嗎?我也是?”
保人以生硬語氣說出這樣的台詞。不過讓卻滿臉通紅,上半身彈了起來。
“別、別、別、別、別、別說這種蠢話啦!……呃!啊哇哇哇哇哇?”
噗咚。
像這樣在不穩定的腳踏車後麵亂動,當然會從後輪橫杠滑落了。
由於連忙將攝影機抱在腹部保護,因此沒能伸手撐住,而是一屁股跌落。
“唔?你這個家夥捉弄起來真有趣。不過……逗你幾次都不厭倦……讓,你真了不起,所以我才會喜歡你的。”
“你、你在說什麼啊?太蠢了吧,說真的……好痛……”
比起保人的這番消遣,摔下來的時候重重跌在柏油路麵的屁股痛得多。
抵達海邊。
因為有好好抓穩,所以不會從腳踏車摔下來的……
大概是風很強吧,翅膀宛如骸骨的風車不斷轉動。
窺視老天爺的心情。
天空是藍與灰交雜而成的顏色。
希望別下雨。
不要下雨。
讓左右張望。
沒什麼人影。而且……
“……還……沒來嗎……?”
也沒有看到瑞美。
明明上午都會在的說……
“怎麼回事……”
在架設攝影機的時候也是漫不經心。
“喂,讓,我不是說過嗎,反了啦,是逆時針轉。”
保人指出總是無法旋緊的固定器所出的問題。
“啊、抱歉。”
“對我道歉有什麼用?是你的問題吧?”
“啊、對喔……抱歉。”
“所以說……唉?……真是的。”
這樣還沒有注意到自己非常在意瑞美,這就是讓了不起的地方。
明明在意得無以複加。
“你的這份心情究竟是什麼?”
甚至令保人想說出這種話。
雖然愛情是盲目的,但也不能迷失自我吧?
這樣的情感,是否能夠順利進展下去?
“真是的……受不了你……”
保人喃喃自語。
就在這個時候。
“……啊!”
讓開心發出一個像是高八度的聲音。
仔細一看,遠方是熟悉的身影。
瑞美正一步步走向這裏。
和往常一樣,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然而……
“唔??”
保人很快就察覺不對勁了。
感覺她,是不是有些圓滾滾的?
瑞美平常確實會穿輕飄飄或是寬鬆的衣服,不過會選擇合身剪裁的服裝。
然而,今天看起來似乎穿得有點厚重。
“因為會冷?但天氣不是很溫暖嗎?”
不過,要是碰到海水應該會冷吧……像是至今……也是……
隨著瑞美接近過來,保人心中不對勁的感覺也逐漸變得明顯。
即使是內心處於盲目狀態的讓也察覺了。
總覺得……她搖搖晃晃的。
不是頭發在晃,也不是衣服在晃。
是腳步在晃。
蹣跚的腳步。
雖然讓自己也是如此,但瑞美也給人一種凡事不太小心的感覺。
總是漫不經心。
然而,今天與之前完全不能比。
甚至連站著都很勉強了……
“危險……!”
瑞美的腳陷入沙灘,整個人快要倒下去了。
讓連忙要拔腿向前跑……
“——啊嗚!”
跌倒了。
“真是的,不要把狀況搞得更麻煩啦!”
無可奈何的保人抱起讓之後,就這麼像是拖著他走一樣,前往跌坐在幾公尺前方的瑞美身邊。
讓就這麼在保人的懷裏呼喚著她。
“學姊,你還好嗎?”
這一幕非常詭異,簡直不知道到底是誰需要關心。這樣的光景都被設置在不遠處的攝影機拍下來了。
“學姊?慢著,我要被抱到什麼時候啊!”
讓總算理解到自己被保人抱在懷裏,所以才沒辦法靠近瑞美。
他扭動身體掙紮之後,保人說了句“用講的吧”並且放他下來。
瑞美的異狀,使讓受到相當的打擊。
“學姊、學姊!”
讓跑到瑞美身邊,蹲得像是要趴下去一樣,窺視著她的臉。
然而受到黑色長發的阻撓,讓甚至看不見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鏡。
隨即……
“頭發會髒掉的。”
讓這麼說著,並且很幹脆地伸手仔細束起瑞美的頭發往上提。
“學姊……?”
總算在今天初次見到的瑞美臉蛋正在發紅發熱,幾乎令眼鏡蒙上一層霧氣。
肩膀大幅起伏。
呼吸似乎也很難受。
“學、學姊!”
讓慌了手腳,腦袋陷入混亂狀態,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做才好。
就隻是呼喚著瑞美。
此時保人再度以幹脆的語氣對讓說道:
“她發高燒耶,喂。”
並且把手放在瑞美的額頭測量體溫。
“咦、是嗎?怎麼,怎麼辦!保人,怎麼辦啦!”
完全處於混亂狀態。
讓不斷揮動著雙手。
“知道了,我會處理的,給我冷靜下來!”
“唔、嗯!”
總之先令讓停止揮動雙手。
“………………怎、怎麼辦!”
結果沒什麼意義。
“真是的,怎麼可以連你都慌成這樣?”
“啊?”
“別問了!讓,扶著學姊的身體,要穩穩扶著!”
“唔、唔、嗯!”
被這麼吩咐之後,在保人即將放手的時候,讓就像是抱住瑞美的身體一樣扶著她。
……好熱。
層層包裹的衣服滿是汗水。
不過,她卻因為寒意而微微打顫。
“話說,為什麼病成這樣還大搖大擺跑出來?”
嘴裏這麼說的保人拿出手機,以通訊錄的搜尋功能打電話連絡某處。
雖然保人的說法聽起來笨拙又冷淡,不過讓也有同感。
為什麼即使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也要來到海邊?
“總之我叫車子過來了。”
“咦、可是我身上沒什麼錢耶?”
“笨蛋,錢的話我有,別小看大老板的兒子。而且我並不是叫計程車……”
雖然以這種場麵來說,這段對話聽起來非常溫吞又脫線,不過讓是認真的。
讓緊張得處於慌亂狀態。
然而……
“我沒事……已經……快要……沒…時間了……”
瑞美鞭策著身體想要站起來,然而她沒辦法站穩。
“哇?學姊!呃——呀噗!”
想扶著瑞美一起站起來的讓被她這麼一靠,兩人就這麼一起倒在沙灘上。
“哇、笨蛋,讓!我不是說要穩穩扶著她嗎!——啊、喂?”
在保人要讓小心的時候,電話似乎是打通了,因此他連忙回應。
“啊、是我是我。嗯。然後……”
因為保人說出“是我是我”這樣的字眼,不禁使得讓想起前陣子盛行的詐騙手法。
不由得心想“哇,保人確實是一副會講這種話的樣子”並點頭同意。好過分。
然而,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
讓無法保持自我,即使在這種時候也會胡思亂想的老毛病又犯了。
這也是平常聊天時經常離題,不知道講到哪裏去的原因。
然而再度強調,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
“學姊,不可以亂動啦……”
讓如此說著並想要起身,但瑞美任憑身體整個靠在讓的身上,因此讓完全無法起身。
唯一能做的就是成為靠墊,讓全身無法使力的瑞美倒在讓的身上時不會感到難受。
不過,一點都不重。
原來學姊這麼輕。
而且比我還要纖瘦……感覺稍微使力就會折斷了。
她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我會……好好……
即使發高燒,瑞美依然這麼說著。
“這哪叫沒事……!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吧?”
原本想要怒罵的讓,想起瑞美正在發高燒,語尾就這麼失去勁道。
啊?真是的!
我是個沒用的家夥。
真是個沒用的家夥。
一點都沒辦法成為“助力”。
明明保人就能那麼冷靜……
“——現在就能來?啊、真的?那麼,可以盡快來海邊嗎?不,不是啦,不是那裏,是那個有風車,有各種奇怪擺飾的那裏,對對對!就是那裏!嗯,要盡快,十萬火急,麻煩囉!”
保人說到這裏就掛了電話。
“現在就要來接了。”
保人看向倒在地上的讓。
“咦?計程車?啊!可、可是我身上沒那麼多錢耶……?”
看到讓居然在意著無關緊要的小事,保人無可奈何抱著頭。
“就說了
,要錢的話我有啦!何況又不是計程車,我講第二次了耶?真是的,我是叫我家的人過來啦!”
“保人家的人?”
“沒錯,不過是管家婆就是了。”
“你說的管家婆,是不是那位‘鬆姨’……”
說到一半,讓感覺緊抱在懷裏的瑞美身體開始動了。
“……——已經……沒……時間了…………”
然後,她再度這麼說。
已經沒時間了?
這是……
什麼意思?
“學姊……你為什麼,這麼……”
今天也來到海邊的原因,是要找化石?
對於學姊而言,這件事情重要到這種程度?
沒時間?
這是什麼意思?
都已經難受成這個樣子了。
身體軟綿綿使不上力,並且大口呼吸。
即使如此,瑞美依然重複著“我沒事”“沒時間了”這兩句話。
可是……
“——這哪叫沒事!”
讓發出好大的聲音。
“呃、咦?那、那個……”
連他自己都嚇了
一跳。
“明明發燒成這樣,甚至沒辦法好好走路了,請不要講這種話好嗎!如果沒時間的話,我會代替學姊的!我來找化石!”
說出來了。
雖然說出來了……
“讓……很抱歉,她好像沒有聽進去耶……?”
“咦?”
瑞美依然無力倒在讓的懷裏,不過努力想將使不上力氣的身體動起來。
嗯,她沒聽到。
“讓,你真不會抓時機……而且就這麼倒在地上……”
“別、別說了啦!先別管我,快把學姊……”
結果,無能為力。
隻能扶著她發熱的身體。
而且也沒有確實扶好……
在這個時候。
噗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遠方傳來響亮的車輛引擎聲。
身體失去自由的讓,好不容易隻把頭轉過去,將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那是什麼……?”
一輛大體積的休旅車無視於禁止進入的標誌,高速衝進了沙灘。
確實朝著這裏接近過來。
“要是再開過來,我們就會被撞到耶?”
無法動彈的讓,隻能雙手使力緊抱住瑞美。
不過這輛休旅車,在讓等人的麵前揚起沙塵停住了。
“咳咳!雖然我說要盡快過來,但也不用開到這裏吧!”
保人撥開沙塵走向休旅車。
“——少爺!”
休旅車駕駛座的門發出喀的聲音打開,接著響起一個很有活力的聲音。
“鬆姨,幫忙一下。”
保人朝著沙塵的另一頭說著。
從休旅車走下來的,是一位穿著侍女服的——阿姨。
讓認識她。
一瞬間以為是失控衝過來的休旅車,車上的駕駛原來是認識的人,使得讓稍微鬆了口氣。
她被稱為“鬆姨”,是保人家裏的管家婆。
是一位充滿活力又豪爽的人。
即使特地穿上侍女服,鬆姨看起來依然像是鄰居阿姨,不過她所做的意大利麵超好吃。
那麼好吃的意大利麵,是連在專賣店都吃不到的口味。
——不對!
再三強調,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讓,上車吧!”
保人這麼說著。
“嗯!”
讓點了點頭。
不過因為他依然緊抱著瑞美,所以身體實在無法動彈。
車子行駛著。
車內。強風吹入打開的車窗。
坐在後座的讓,將瑞美的身體穩穩抱在懷裏。
學姊在顫抖。
振作,要振作。
我必須好好振作……
可惜沒能如願。
所謂的沒時間了,是什麼意思?
是找化石的時間?
還是,其他的事情?
搞不懂……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我一點都不熟悉學姊。
完全不清楚學姊的事情。
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在找化石。
我應該請她告訴我嗎?
不過,或許一切都太遲了……
“讓。”
坐在旁邊的保人,對緊抱著瑞美低下頭的讓說道:
“我想,你肯定已經不記得了吧?”
“……嗯?”
“國一的運動會。”
“國一?……話說,你怎麼在這種時候說這個?”
“別問了,總之聽我說吧。”
保人製止讓插話,並且繼續說道:
“在重新編班之前,我和你曾經見過一次麵。就是在那個時候。”
“咦?”
慢著,我第一次聽到這件事。
意思是我在和保人成為朋友之前,就已經見過麵了?
可是在那個時候,讓和保人並不同班。
搜尋記憶。
讓時光回溯。
不行。
模糊不清。
明明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卻回想不起來……
“國一運動會的時候,我湊巧一個人閑逛,說穿了就是摸魚,結果有個家夥在我麵前——跌個四腳朝天!”
“是喔……”
“你這是什麼反應?”
“啊?”
“我說的這個人,就是你。”
“是、是我?”
回……回想不起來……
原來曾經發生過這種事……
真的有嗎~~……?
“就是有!”
保人如此斷言。
“當時你是醫療組對吧?”
“啊啊……”
這就記得。
“沒錯沒錯。”
“對吧?那個時候,你也是拿著急救箱跑來跑去,確定有沒有人受傷。”
確實。
就是這樣。
當時讓國一,第一次參加運動會,而且其他醫療組的成員,無論是一年級二年級還是三年級都跑得不見蹤影,隻有他一個人忙得不可開交。
……讓不經意隱約回憶起這段的往事。
後來才知道,其他成員似乎都蹺班摸魚了,負責的老師好像還把他們罵了一頓。不過大家全都蹺班摸魚,當然會被發現的。
“啊、我想起來了,我在那個時候也有被罵,‘你也是,怎麼可以放任大家摸魚呢!’這樣。”
唔?事到如今才在想。
當時明明所有工作都落在我頭上……
為什麼我要被罵?
“你在講什麼?”
讓心中浮現的回憶與想法,保人當然是無從得知。
“總之,大概就是這樣,當時你應該也發生很多事情吧,不過你在那時候跌倒了。我現在已經回歸正題囉?”
“啊、嗯。”
“跌倒的時候,你膝蓋擦傷了,然後血就一直流……”
“對喔……曾經發生過這件事。保人,原來當時你在啊……”
“當時我問你‘還好吧’,結果你說‘還好,有其他人受傷了,我要趕過去’。可是你自己不是也受傷了嗎!雖然我很想這麼吐槽,但我說不出口。”
“為什麼……?”
“因為你當時的表情很認真,還有……”
“還有?”
“還有,你眼睛都不會看別人。畏畏縮縮不肯抬頭,老是看著下方,可是卻會跌倒。”
“啊……嗯……或許吧……”
回想起來了。
各式各樣的事情。
和保人成為好朋友之前,讓沒有交情很好的朋友,當時他煩惱著自己是否受到大家的厭惡。
不知為何害怕看見別人的眼神,所以總是低著頭。
“獨自一人”比較好。
讓就像這樣告訴自己。
如今,則是不願意去想這種事……
啊,原來如此。
就是這樣。
所以我才會忘記。
因為不願意去回想。
何況也不太喜歡以前的自己,所以不願意去回想。
雖然現在也有現在的煩惱。
但是並沒有達到想要忘記的程度。
“——不過,當時的你很努力,努力為了別人而跑,甚至摔倒,還流血。即使如此,你還是以別人為優先……哈哈哈。”
回憶起往事而笑。
保人臉上露出甜美的微笑。
“我當時覺得你很了不起。居然會為了別人而努力成這樣?太扯了吧?雖然我也有這麼想,但我覺得你果然很了不起。”
“不。”
然而讓搖了搖頭,就像是要否認保人的說法。
“我隻是不想被討厭而已,即使別人把工作丟給我也一樣。之所以沒有任何抱怨,也隻是因為不希望抗拒別人,不希望被他人討厭罷了。”
“笨蛋,以你的狀況,就像是與其傷害別人不如傷害自己吧?而且你不是沒有抗拒我嗎?你的選擇是正確的,因為你選的是我。”
說完之後,保人笑著用力摸了摸讓的頭,這股酥癢的感覺,使得讓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讓可以坦率說出這句話了。
“……謝謝。”
“嗯。然後——”
“咦?還有什麼事嗎?”
還有其他丟臉的事情?
不過接下來的話題,與讓擔心的事情不同。
是關於她的話題。
“我不禁覺得,這位學姊和當時的你很像。”
這句話令讓頗感意外。
“不會與他人的目光相對,而且眼神很寂寞,可是卻拚命為了某件事情而努力。她這麼做肯定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某人吧?”
保人真的很會觀察別人。
不過這是因為他出生至今,一直觀察著家人與大人們的臉色過生活。
所以保人對於他人的些微變化相當敏感,即使是當事人自己沒察覺的事情,他也能率先察覺。
這也代表他的心中擁有一份貼心的溫柔,但保人自己並沒有察覺到這件重要的事
不過,讓很清楚。
彼此熟悉著彼此。
所以,兩人成為了好朋友。
所以,保人得以擁有自由自在的心情。
讓原本就擁有一顆溫柔和善的心,他將這個優點發揮出來,令別人能看見這樣的他。
自然地,讓受到瑞美的吸引。
這果然是自然的演變。
以前的自己。
想要忘記的自己。
讓在瑞美身上看見了這樣的自己。
所以,讓才會想成為她的助力。
才會希望自己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曾經擔任市長和知事的老爺爺不是對你說過嗎?‘希望你可以成為那孩子的助力’這樣。”
保人重複著圖書館的老人對讓說過的這句話。
“……嗯!”
讓率直點了點頭。
即使是如此纖瘦柔弱的手,或許也可以做些什麼。
為了懷裏的她。
車子逐漸減速。
眼前出現一棟雄偉的宅邸。
即使比不上保人的家……
這裏就是水者瑞美的家。
而且穿過水者家的大門之後率先迎接他們的,居然是現在應該在開車的鬆姨,這是今天最令人驚訝的事情。
不過,並非如此。
這位是在水者家擔任管家婆的人——她是鬆姨的妹妹,叫做梅姨。
長得好像。
果然是穿著侍女服。
一點都不適合。
因為,她完全一副鄰居阿姨的模樣。
“大、大小姐?”
瑞美全身無力的樣子,使得梅姨瞬間有些不知所措,但接下來就進行了確實的處置。
把瑞美運到屋內,請醫生過來。
依照梅姨的說法,瑞美在昨天下大雨的時候也出門了。
昨天與今天,都是不知不覺就從家裏消失,連梅姨也沒辦法阻止她。
她肯定是去了那片海灘。
為了尋找恐龍化石,一直淋雨。
結果才會發高燒成那樣……
梅姨並不知道瑞美是去哪裏做什麼。
所以,讓也沒有透露。
瑞美有瑞美自己的想法。
希望總有一天,能為她的想法稍微提供助力。
然而,這一天沒能來臨。
從那之後,
就沒有見過她了。
終於,春假結束。
嶄新生活的開始。
不過,我所尋找的……
是那段春天的後續。
要是能夠投胎轉世,那要怎麼做呢?
想成為什麼?
能夠成為什麼?
無法如願以償?
我未曾想過要死得美麗。
所以,要是能夠投胎轉世……
對了。
希望,像是那隻海鷗。
希望,能在那片海上。
希望,翱翔於天際。
即使如此,或許對我而言,這依然是過於奢侈的願望。
對於這樣的我而言——
光芒之中,在近似天空的光芒之中,宛如純白花朵的女孩,翩翩舞動揮動著與她嬌細身體完全不搭的,巨大的深色鐮刀。
輕舞,躍動。
這樣的舞蹈,將引導靈魂。
這樣的舞蹈,將運送生命。
這樣的舞蹈,將奪走生命。
這樣的舞蹈,充盈在光芒之中。
尋找著失落在某處的思念。
甩落某人流下的淚水,甩開想要讓生命延續的手。
光芒,是美麗的。
淚水,是悲傷的。
一絲光芒,升上天際。
光芒消失之後,純白的女孩獨自一人,在空中變得透明,化為虛幻。
PRYTHEMIC
GIPL(Step.2-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