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暘大概真的被氣急了,本欲憤怒的吼出來的話最後皆變成了苦笑和無奈,他晃著身形慢慢鬆開楊揚的肩膀,往後踉蹌著倒退開。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他淒涼地苦笑著,忽而抬手,手指指著一旁哭得眼巴巴的蘇小柒,道:“就算你不認識我,那你也不認識小柒嗎?”
蘇小柒揉著皺巴巴的小臉走了過來,怯生生地喊著:“媽媽,我是小柒,你不記得我了嗎?”
楊揚下意識地皺眉,隱約對這兩個人感覺很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最後,腦子中心劇烈地疼起來。
斂下一臉冷厲寒色,楊揚牽著碧辰逸的手往後退開一步,“抱歉,我真的不認識你們,麻煩你們讓開點兒,我要帶兒子去醫院!”
“兒子?”對蘇子暘而言,這不但是個新名詞,更是從此永無寧日的痛楚,他失落而絕望地冷笑起來,“楊揚,你可真是狠心,不過五年,你居然兒子都這麼大了?”
明顯的嘲諷意味,楊揚怎麼可能聽不懂,她皺起眉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說罷,不再理會蘇子暘,楊揚繞過他們帶著碧辰逸進了玻璃旋轉門。出乎意料的,這次蘇子暘沒有扯住她,隻是用一種看不懂情緒的眼神盯著她,冷冷地笑著。
楊揚關上出租車門的一瞬間,蘇小柒突然瞪大眼睛、掙脫蘇曾雨的手,拔腿跑了出去。
“媽媽,不要走——!”
“小柒——!”
“小柒——!”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蘇子暘和蘇曾雨緊跟著追了出去。
蘇小柒跑出去的時候,楊揚乘坐的出租車已經絕塵而去,留下蘇小柒無助絕望地蹲倒在大路中央,哭得撕心裂肺,“媽媽,求求你回來,不要離開我——!”
饒是煽情的一幕,不明所以的路人都忍不住同情起蘇小柒來。
蘇子暘跑過來,伸手將她抱進懷裏,緊緊抱住,聲音哽咽,“小柒乖~不要哭,小柒乖~……”
被蘇子暘一安慰,反而更加傷心起來,想到剛才楊揚那麼無情地轉身離開,找不到發泄委屈的蘇小柒便將自己的痛楚全部加諸於蘇子暘身上,捏緊小小的拳頭死命地捶著蘇子暘的後背,“都怪你,都怪你,你為什麼不攔住媽媽?你為什麼讓媽媽走掉?!……你還我媽媽,還我媽媽!”
激動和悲傷,是人的一生中必然經曆的情緒,可是,這種情緒對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的蘇小柒而言,卻是致命的。
眼看著蘇小柒的嘴唇越來越紫,蘇子暘和蘇曾雨嚇得心跳都快停止,慌亂地撫著她的後背哄道:“小柒別激動,安靜一點兒,我們馬上去找媽媽,別激動!”
不敢再耽擱,蘇子暘立即抱著她往停車的地方走去,一邊吩咐蘇曾雨道:“小雨,趕快給你劉叔叔打電話!”
楊揚失蹤的五年,蘇小柒就是蘇子暘的全部。
把對楊揚的思念和愛,全部轉化為寵溺縱容加諸於蘇小柒身上,那是他的女兒,更是楊揚的女兒,因此便成了他的命——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經劉曜騫一番折騰,蘇小柒的狀況總算是穩定下來。
但是,他出來的時候臉色並不好,一邊脫著手套,劉曜騫的神情凝重。
蘇子暘的左眼皮驀而跳動起來,“小柒她不會有事兒的?!”
小心翼翼的探尋意味,卻帶著不可否定的執著,劉曜騫深歎一口氣,打眼直直地望著蘇子暘的眼睛,良久,緩緩開口,“子暘,小柒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麼?”
“全部!”簡短苦澀的兩個字,卻比一番長篇大論來的更沉重、更有力。
劉曜騫聞言垂下眼簾,苦笑一聲,“小柒她……不會有事兒的!”
暫時——
站在洛城市中心繁華的商業區,一霎間楊揚有想哭的念頭。
碧辰逸捂著屁股晃了晃,道:“媽媽,我們要去哪裏找那個寧墨叔叔啊?”
楊揚搖頭,目光迷茫,“不知道!”就是因為前幾天的夢裏閃現了一段寧墨渾身是血的身影,楊揚便不顧一切地飛來了洛城,為此,還和碧邵陽大吵一架。
從來都是寵著她、縱容著她的碧邵陽,第一次和她吵架,每聽她說一遍她要來洛城找寧墨,碧邵陽的臉色便黑一層,最後,“戰爭”之勢無力挽回,碧邵陽摔了門走人,楊揚被軟禁。
潛意識裏,她也不喜歡“洛城”這兩個字眼,可是,寧墨在那裏,心裏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嚴重,她終究還是逃了出來。
離開的時候,她沒有發現暗處裏那雙一直看著她的盈滿哀傷和落寞的桃花眼。
若不是他有意放她走,如此戒備森嚴的皇家保衛係統怎麼可能說破就破,他隻是不想看到她那樣無助和痛楚的表情,他苦笑著安慰自己:碧邵陽,是你的終究是你的,她會回來的!
站在大街上,看著人流車流來來往往,無所適從的楊揚隻好帶著碧辰逸又回到了【top國際連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