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尋著打鐵傳來的方向走,沒多久便見山下一大片竹林中,用破茅搭成的小屋前旁,立著一個大棚子,棚內風爐鐵覘齊備,一白發老人,身穿灰色粗破衣,手持鐵錘,正在打著一隻似劍非劍的兵器。
景九重站在遠處,靜靜地觀看老人打鐵。
上官雲催道:“走吧!沒什麼好看的。”
景九重搖了搖頭,反倒走上前道:“他打造的兵器十分特別,我想看仔細一點。”
上官雲笑道:“師兄,天下間有什麼劍,能比得上當年師傅傳於你我的劍?”
這時,打鐵的老人忽然停下了手中鐵錘,自言自語道:“可惜,可惜!”
上官雲與景九重一愣。
老人舉起打得通紅的鐵,看了一會兒,又搖頭道:“可惜,可惜,神器現世,卻恨旁觀者有眼無珠,不知神器的身價,可惜,可惜!”
上官雲勃然大怒,他身為‘天下第一劍’,卻被說不懂劍,這簡直是奇恥大辱,當場便要大步上前質問。
反倒是景九重連忙拉住他,道:“師弟,我看這老人耳背糊塗,可能根本部知道我們在這裏,他隻是在自言自語,你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是嗎?我倒要看看他打造的是什麼神兵利器!”
這時老人將紅通通發著火花的鐵器浸入水中,滋地一聲,冒出一股輕煙,而這道煙氣居然是青色的,薄淬透明,煞是輕靈。
上官雲與景九重不禁“咦”地一聲,對視一眼,皆知有異。
對於真正的鑄造大師而言,想要鍛造出一件神兵利器,必然是先選材質。而鋼鐵之煙,亦可見其質優劣。像這樣的青煙,往往是蓄熱凝氣之物,果然有不同凡響之處。
但是當老人舉起劍時,上官雲卻不禁啞然失笑,那把兵器,似刀非刀,似劍非劍。劍講直,刀走彎,可老人手中的‘劍’,說是劍,太彎了一點,說是刀,又未免直得出奇;一尺頗有餘,兩尺尚不足,整個劍身以烏黑為主,形如木棍,乍然見之,就好像一根長方形的木炭。
一把劍的鑄造,要經許多繁複的步驟,十年一劍亦為常事。多少能工巧匠,為了能打造一件神兵費勁心血。
這老頭打了半天,把一份好鋼打成這副德性。看那粗厚的樣子,應該尚未打造完畢,若是尚未造成,就將之浸水冷卻,就算是好鋼也糟踏了,絕對是神智不清,才會有這種亂七八糟的舉動。
上官雲搖頭道:“師兄,你說得不錯,果然是個老村夫,瞧他煉的劍!”
卻聽老人咳了幾聲,含糊不清地說道:“唉!劍,是好劍;人卻不是好人啊!咳咳……”
上官雲怒挑眉角,喝道:“老頭,你說什麼?”
老人恍若未聞,逕自:“一流的劍,讓二流的人使用,就算是一流的劍也會變成二流;反之,二流的刀,讓一流的人使用,就算再差的劍,也有一流的實力,咳咳……”
上官雲冷笑道:“你這老頭,說你耳背,你倒聽的清楚,你的意思是說我是二流人,是不是?”
老人嘿嘿一笑,道:“你生什麼氣呢?我是說我自己,我自己是二流人,普天之下,能做到二流也不容易了,想做一流哪有那麼容易。”說著望向遠方天空,似乎想起了什麼。
上官雲冷哼了一聲,不再多言。隱隱覺得老人之意,竟是說他連二流都部是,不太可能說他一流了,那就隻能是三流了。
老人把手中的黑鐵翻來覆去地看來看去,又是搖頭,又是歎息,說道:“我所鑄造的劍,是天下第一的劍,隻可惜,隻可惜我是個二流人、三流人,我是個不入流的人,讓我的劍也隻好隱晦,藏在這秋風可破的草茅中,唉,害人害己啊……”
“你說你有一流好劍,在哪裏?我瞧瞧。”
老人看了他一眼,籲歎不已:“給你看?有用嗎?你看得懂嗎?”
上官雲朗聲一笑,看他是個瘋老頭,也不跟他計較了。
景九重笑道:“老人家,你可知道我這師弟是誰?天下寶劍,隻要經過我師弟親自品題,就會變成無價之寶。把你最好的劍拿出來,讓我們看看,如果真的是把好劍,我們就為你宣傳宣傳,保證你馬上身價百倍!”
景九重此言非虛,上官雲之名也非浪得虛名。
老人有些不信,道:“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有這本事?”
景九重笑道:“他若沒這本事,世上也沒人能辨認劍的好壞了,你可知當世劍道,以他為尊?”
老人緩緩搖了搖頭,道:“不見得吧,你看他背著那麼大的一把劍,連自己的劍死了都不知道,唉,他不會看劍,他也不懂劍。”
上官雲簡直要氣炸了,道:“你懂什麼?什麼死不死,劍怎麼會死,你有好劍就拿出來,拿不出來,就少放厥詞!”
老人‘嘿’地一笑,正要把手中的黑鐵拿給上官雲,手才一抬,想了一想,又搖著頭放了下來,道:“這不行,你不懂,我去拿一把平常的劍,讓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