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清寂,月兒如鉤。
我在泉邊梳我的發,發長委地,如絲如緞。
這樣的發是該被人捧在手裏欣賞輕撫的吧,可是,沒有人敢碰我的發。
我的發,就是我殺人的武器。現在是柔軟的秀發,殺人時,就是致命的長鞭,比鋼鐵還硬。
我的長鞭下,專殺那些無情負心的男人,他們害女人,我就殺他們。
我沒有名字,我是師父撿回來的。或者是某次無心狂歡的結果,沒人為我這條生命負責,所以,我被丟棄了。
師父說:男人都負心,遇到負心男人的女人,就會苦上一輩子。我們不是尋常女人,我們要為女人撐腰。
我沒有名字,師父叫我長發兒,而那些聽到我聞風喪膽的男人,則叫我長發女魔。
是啊,我殺戮太重了,死在我手下的男人不計其數。他們都叫當我是魔鬼,是邪惡的化身。
武林中不知情的人都以殺我為目標,說我濫殺無辜,危害武林。
我隻是殺負心男人,他在武林裏是大俠也好,是惡人也好,隻要被我知道他有負於女人,我就會毫不猶豫出手。
其實,武林中道貌岸然的人多的是。表麵是什麼俠客,義士的,在背後卻無惡不作,你們知道嗎?
你們盡管來追殺吧,我並不怕,我已經開了殺戒,就不會怕死。
也許會有人說:就算他負心於女子,你也不該要他的命。
我不是佛祖,我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普度眾生,我有我的法則,隻要違犯,就是死。
我師父也是受害者,我開始懂事的時候,知道師父是個出家人,是一個道姑。
師父風華絕代,那時候也不過是三十多歲,美麗一點沒有減去。
可她長年穿著道袍,寬大而灰暗,把她美麗的身材掩蓋得嚴嚴實實。
大了一些後,師父告訴我她的故事。沒有什麼意外的,那也是一個癡心和薄幸的故事。師父喜歡的人突然愛上了別人,不論怎麼挽回怎麼努力,那個人都不肯回頭。
師父的武功是深不可測的,她開始報複,找他們算賬。尤其是,要找那個女人,那女人曾是師父最好的朋友,可她卻背叛了朋友,褻瀆了友誼。
而那個男人,竟然也妥協於誘惑,褻瀆了曾經的山盟海誓。
她發誓要殺了他們。
他們知道師父的本事,就到處躲藏。終於被師父找到的時候,師父發現自己下不了手,尤其是對那個男人,那個永遠都抹不去的人。
在她手下留情的時候,那兩個人出手了,他們用暗器傷了師父,然後倉皇而逃。
師父心灰意冷,獨自隱居在山裏,從此都是出家人的打扮。
那一次的傷,幾乎毀了師父所有的功力。師父成了一個紙上談兵的高手,懂得所有的招式,卻沒有力氣使用。
師父常常對我說:“長發兒,能拾到你,是你我師徒的緣分。是老天派你來,幫我懲罰那些惡人的。”
師父說我是一個武學奇才,因為我在很短的時間裏就學會了師父的本領。我在山裏刻苦練功,就為了學成後能替天下受傷害的女人行道。
我十六歲的時候,師父去世了,走的時候還隻是四十多歲。可我知道,她解脫了。
我再也不願意留在山裏,我開始了我的使命。
如今,我已十八。兩年的江湖生涯,我殺了很多很多人。
我到處走,是為了替師父尋訪到背棄她的那兩個人,可是,沒有任何音訊。
在他們傷害師父以後,或許早就躲了起來,也許還改了名字。
我梳理著我的發,那是剛剛在清泉裏洗過的,還留著皂莢的香味。
血腥已經被洗去了,沒有留下難聞的味道。是的,我今天剛剛用我的發殺過人,是一個在武林中很有名望的門派之主。
我不管他做過什麼好事,有多少義氣,我隻知道,他有妻有妾還不死心。
我隻知道,那個被他逼奸的女子懷著孩子投河自盡。
我也知道,我殺他是因為我找了個他獨自一人的時機,而他的那麼多朋友和門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聽我曆數了他的罪惡,當我的長發像蛇一樣纏住他脖子的時候,他的眼神很絕望。
我不該再呆在這裏,明天,他的那些親人一定會來尋仇,我不想被殺,也不想濫殺無辜。
我一走,便又是一樁無頭公案,留下的是武林人對我的痛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