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無(1 / 2)

雲州是個幹淨的地方。青青的山,綠綠的水,農田裏有農人勤勞的耕作;茂密的高山上有桑女的采桑;街道上商人小販們一聲高過一聲的吆喝,一切是那麼和平與安詳。當時還小的她滿身傷的來到這裏,從那一刻她決定留在這裏從新生活,遠離一切。

這裏隱藏了她的經曆,埋葬了她的記憶。決定了的一切就不會再改變,從不想,從不刻意去想,忘掉所有的所有。就像焚花,燃燒灰燼,輕風一吹就消失混入蒼茫的天地,想再尋找也讓你無從找起。消失了的東西就永遠消失了,不會再回來。

她希望它永遠消失,永遠不要在回來,可是命運偏偏與人作對,越是不讓,不想的東西,它越讓它呈現在你麵前,逼著你去麵對它,逼著你承認,逼著你痛苦,然後讓你萬劫不複。而她決定與它抗爭到底,她要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不受命運的牽絆。

雲州漸漸不太太平,從近幾年開始,各種不同的人從四麵八方進住進來,這些人帶著很深的殺氣,隻有她知道,也,隻有她感覺得到。那些安詳的人們依然過著自己的生活,什麼也都沒發生。

濃濃的血腥味越來越重。某些東西打亂了原來的步調,擾亂了平靜的生活。晝,依然晴朗;夜,卻越來越深沉。黑暗的,各種蠢蠢欲動的東西,在夜間沸騰。

本是喜歡這個地方的,本是不想離開的,可是現在的這個雲州已非昔日的雲州。各種混雜的不明物不明人充斥在這裏,改變了它的原貌,讓它是事而非。不該來的都來了。

她厭倦戰爭,厭倦流血,厭倦欺詐。既然它已今非昔比,那隻有離開,另覓棲身之地。

心裏是有一點依戀的,畢竟這裏是她曾經的家。可是沒有不離開的理由,也沒有要留下來的理由。

“一間客房。”鬥笠下一張俏嘴向迎上來的夥計吩咐道,夥計忙應著在前麵引路。

“一間客房?”水藍不可思議的嚷著,“那個家夥跟我們住一個房間?”她才不要跟那個無知小孩住在一起。

“恩。有什麼不對嗎?”她簡短的回答。既然已經一起了,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可是……我不要跟他住一起。”水藍在房門口不滿地抗議,一雙大大的眼睛噴滿怒火。這個家夥既無知又有些白癡,整天有事沒事笑嘻嘻的一副傻模樣,還有……一種連她也說不出來的古怪味道,究竟是哪裏古怪她不知道也不甚明白。……反正她是死也不要和他在一起。

被她稱為家夥的那個人早已進了屋子,若無其事的在凳子上坐下來從包袱裏拿出一個硬硬的饅頭啃了起來。

“饅頭有什麼好吃的?”她不屑。“不準吃。”她氣勢匆匆的衝進來完全忘了自己剛說的話。你要吃饅頭嗎?就是不讓你吃。她冷不防地從他手中奪過饅頭扔向窗外。那一刻他的笑容靜止了一瞬很快又恢複平靜,看了她一眼後靜靜地走出房來到窗外。

饅頭呢?他四處張望著,然後看到這樣一幕:一隻狗叼著屬於他的東西蹲在牆角,正準備……他飛快地跑過去想搶救還剩下半個的饅頭。狗見有人來搶自己的食物,叼起地上的饅頭飛快地逃跑了。他哪肯罷休,拔腿追起那隻狗——

為了半個饅頭!

戴著鬥笠的女子立在窗口,靜靜地看著。小孩子之間的摩擦與矛盾,她不會介入,這是他和水藍之間的問題。

是叫鏡無嗎?這個小孩。是個奇怪的小孩啊!可以像小孩一樣的頑皮與稚氣卻又有大人般的沉穩與鎮靜。

追到那隻狗時,天已經黑了。握著好不容易得來的饅頭,他如獲珍寶似的將它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將外麵髒的皮撕掉,一口一口地將它吃掉,吃得那樣用心全然忘了因過於用力而牽扯曾受傷的腿。

“為什麼?”水芷等他吃完以後,悄然站在他身邊。她不明白他為何為了一個饅頭而不顧自己受的傷。

“這個饅頭有什麼特別之處嗎?”她蹲下來查看被他拉傷的地方,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動作沒有特別注意也沒有特意關心。在她蹲下來的刹那,她自己也一驚她沒有想到自己會這樣做,她從不主動關心人,從不關心與己無關的人,現在這樣是不是承認他已經是她們中間的一份子?雖然帶他在身邊,她卻並沒有將他放在心上,他隻不過是她不小心負的一個累贅,而他注定不會長久地跟著她們,他不屬於她們這個群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