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九年,四月維夏,距離宋府二小姐宋宛唐未婚先孕的風波過去已有三年之久。洛城臨江樓裏的說書先生早已不知將宋家的故事說了多少回,如今,也再懶得說了。
時間總是緩解流言的良藥,不緊要的人膩了也就散了。而留下來的局中人,仍會被這“良藥”不時剜心刺骨,難以安生。
洛城自古以來便是花都,尤以牡丹名盛。今年不知哪裏吹來的妖風,竟將本屆牡丹花會的舉辦權交給洛城宋家。
牡丹花會自古便是皇家貴族的盛宴,宋家一介商戶難有資格舉辦。一時之間,朝野上下反對之聲不減。南朝元豐皇帝一怒之下,冊封宋天陽為二品輔國公。宋家從江南第一富戶躍為南朝第一富官,風頭一時無兩。
這會兒宋宛唐剛從洛城最繁盛的煙花街巷——婆留巷裏回來,宋府車夫駕著香車,直奔宋府後門。前門不用想,門檻都歪了,哪是她能擠得進去的。
馬車裏燃著梨花香,讓宋宛唐分外地覺得舒心。
她掀起窗簾子的一角,看著這街道上人來人往,嘴角戲謔地挑起,“雨晴,青佬那裏可安排妥了?”
侍坐一旁的雨晴胸有成竹,“小姐放心吧,東西已經按照小姐的吩咐辦下了,貨也已經驗過,青佬是個可靠的。”
她滿意地放下簾子,又問“煙波閣的紅綃姑娘可還倔著?”
“倔著呢,但柳媽媽說,倔不久了,時候到了,她能處理。”
宋宛唐垂眸似想到了什麼大事,突然綻了個嬌麗的笑容,讓雨晴看得都癡了。
“別,就讓她倔著,你晚點給柳娘說,隻要花會那天紅綃姑娘能出現在眾人視線裏就行,不必太過溫順。”
“是。”
“對了,我給小魚兒帶的小玩意你放車裏哪裏了?”
“在暗格裏。”雨晴說罷,便要去拿。
宋宛唐阻止了她,想到馬上能見到兒子,心情很是愉悅,“不用不用,我來。”
小魚兒就是宋宛唐在三年前未婚生下的兒子,宋毓。如今這小奶包不知不覺都長得同桌角一般高了。
隻是宋宛唐的笑容很快就滯住了,她打開暗格後臉色很不好。
“小姐,怎麼了?”
雨晴見宋宛唐臉色不對,眼神便朝那暗格裏飄,這一眼,讓她的瞳孔收縮了不少。
隻見一個奄奄一息的男人縮在這小小的暗格之中,那男人臉色慘白,冷汗直流,甚至隨著暗格打開,隱有血腥味傳來。
“小姐...這?”
宋宛唐想起方才在婆留巷裏見到的那些行色詭異的人,心下有了計較。
“雨晴,一會兒你和馮石將這男人搬去南苑旁邊的廢屋裏,就說我發病,去悄悄請了柳大夫來,不要聲張,讓飛羽和流冰守在門口看著這個人,要是個禍害,就直接殺了。”
“是!”一聽可能要殺人,雨晴全身的精神都崩起來。
馬車順利達到了宋府。
牡丹花會在即,這南朝的貴族正從四麵八方向洛城聚攏,香車軟榻,美人嬌花,不日便能抵達。宋宛唐這會兒正盤算著怎麼能借著這股妖風大掙一筆,也好,完成她的計劃。三年了,該來的也要來了。
宋宛唐著雨晴去解決那男人的事,但丟了給兒子帶的玩具,她還是好一陣心塞的。
這小家夥兒可不好哄呢。
宋宛唐方才踏入自己的小院子,抬頭便見宋翎在她的院子裏翻曬東西。一溜兒的小丫頭們也不幹活,就這樣花癡地倚在周圍看他。
見宋宛唐回來,當即四下鳥獸散了。
宋宛唐真是感慨啊,三年前她剛醒的時候,宋翎還是個屁大點的孩子,長的還不如院子裏最小的雨晴高,如今倒是高了宋宛唐一個頭不隻。他繼承了宋天陽的長相,濃眉大眼,很是英武。又有著蕭氏的長處,一派玉樹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