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人話語中似乎隱藏著什麼特殊的含義？墨染若有所思，卻聽不太明白，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老者的感激，他上前兩步恭敬地行了禮，說道：“多謝相救。”
那老者轉過頭，竟毫不理會不遠處的群狼，望著墨染，雙目炯炯有神，“你是聖院的學生？”
墨染心中一動，隨即疑惑道：“在下剛加入聖院的武苑部，前輩是如何得知的?!”
聽到墨染說加入了武苑，老者點了點頭，“莫長生倒是會看人，你的確有成長為一名優秀劍者的資本，隻不過……現在的你，真的能稱得上是一名劍者麼？”
“什……什麼意思。”墨染望著眼前深不可測的老人。有些愕然了。
老者同樣也看著墨染，和藹說道：“你手中握的自然是好劍，但它並沒在你手中綻放出應有的光芒，我問你，你知道什麼是劍者麼？”
“劍者……手中有劍，當為劍者。”墨染喃喃道，又望向自己手中的劍，忽然，他像是感悟到了什麼，看著手中劍的眼神又有些不確定了。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肅穆，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手中有劍當為劍者？那手中若是無劍呢？”
墨染知道他是想要教導自己些什麼，可仍參不透，隻覺心中一團亂麻，理不清楚。
老者右手並出食、中指，指向風狼。
銀月風狼盯著老者，雙翅張合，卻沒有什麼動作，那群風狼也是焦躁不安地揮舞著前爪，等著狼王的命令。
墨染看到那老者閉上了雙眼，霎時，一股強橫的氣息自老者身上迸發，那是一股極為尖銳的氣勢，一往無前，似要撕碎阻擋在前方的一切！
“殺氣！”墨染驚呼道，駭然後退了幾步。那狼群受到這股氣勢的影響，竟再不敢停留半步，慌忙四下逃竄。
“你手中有劍，便算得上劍者了麼，我手中無劍，莫非就不是劍者？”老者悠悠吐出一句，並出雙指的右手隨意一揚，登時劍風肆溢，席卷而去，眼前土地被刻出一道深深的劍痕。
墨染看得呆了。
“我懂了……”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是劍勢，以勢禦劍，當為劍者根本，可是我……”
他隻會劍技，連鬥氣都修行不出，如此說來，他的確算不上是一名真正的劍者，隻是披著劍者外形的魔導士罷了。
老人搖頭笑道：“劍有劍勢，人有人勢，茫茫大陸，芸芸眾生，能機緣獲得神兵認可、掌控劍勢的人又有多少，就算是大陸執首的聖天學院也不過隻出了一個沈淩煙。所謂劍者依據，乃是人勢，每個人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勢’，這才是劍者的資本。”
“人勢？”墨染茫然望著老者。
“所謂劍者，與其說是修劍，倒不如說是修心，激發出內心最深處的渴望，化之為勢，鬥氣、殺氣，這些均是人勢所化，所以，人乃是根本，劍，不過是輔助罷了。”老者淡淡解釋著，忽然話鋒一轉，問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和你說這些？”
墨染遲疑搖頭。
“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老人語調高昂了稍許，目光之中似有無盡血煞劍氣透出，墨染身處其中，心神不由為之戰栗，“你眼底隱蘊血光，心中有殺意盤踞不散，若是能將這些通過你的劍釋放出來，還會敵不過這區區幾隻風狼麼！”
墨染身子一震，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劍。
“可是……”墨染抬起頭，正欲問些什麼，隻看到木葉飄零，樹影婆娑，老者已然失去了影蹤。
“前輩……前輩！”墨染在叢林裏喊著，卻再也得不到應答。
“這一切，難道隻是幻覺麼……”
他想了想，毅然搖了搖頭，隨手挖出身旁四具風狼屍體中的魔核，朝林外走去。
墨染走出森林的速度並沒有比進來時快多少，他本來可以很快走出去的，這樣的話，還有足夠的時間去楓林苑小坐一會兒。可實際上，他走得極慢，一邊走著，一邊想著心事。
那老者究竟是誰？莫非也是聖院的教師麼？他說的那番話又是什麼意思……墨染有些悟不透。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長期與魔法的接觸，讓他的手看起來有些粗糙，像是持劍人手上的繭。
劍者又是什麼呢？他第一次有了這種疑惑。他一向是認為，手中有劍的人，就是劍者！如今看來，這想法錯得有些離譜。墨染想到那老者的兩根手指，隨手揮去便是劍氣縱橫，他又忽然想到了那天初見沈淩煙的情景，那天，沈淩煙整個人，仿佛就是一把劍！
無論是誰都能一眼看得出——那老者與沈淩煙，是真正的劍客。這些人身上都隱隱帶著有一種無形的銳利鋒芒，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勢”吧。
那麼，我又算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