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東閣,珠意庭院
朱紅的廊榭,鋪著象征吉祥如意的八方碎玉石直通向人來人往的臥室。
天方初曉,來往的人卻走得頻急,男主人待在屋外等得焦急,卻隻是有些祈盼的靜默不語,深沉的望向屋內:他的妻子正遇難產,徘徊在九死一生中。
他迫切希望孩子的降臨,卻又擔憂著可能與孩子同時降臨的災難,當天已破曉,黎明到來,折騰了一夜的孩子仍遲遲沒有出生,男主人的擔憂開始加劇,一刻皆是如坐針氈,終於當那擔憂成為現實,他有些後悔真是應該狠下心來一屍兩命,不該存著一絲僥幸,存著對妻子的情愛。
當丫鬟急急地奔了出來,歡喜地向男主人報喜著夫人生了個粉雕玉琢可愛喜俏的小姐時,正是太陽初升,朝霞滿天的朝氣蓬勃之景,幾隻渚白的鴿子咕嚕嚕的叫著,撲哧著翅膀有序的落在房簷上走走擺擺。
望著朝陽,一路走進室內,賀喜討賞的下人們都不住的誇著那個繈褓中女嬰出生的時候是多麼的恰逢其時,將來必定一世尊貴顯赫,這些話其實就算沒有人說,憑著這個孩子是天下最尊貴的兩氏嫡出血脈,一生一世都注定了尊貴。
喜氣洋洋的屋子卻被男子猝然摔碎的懸空雕花琺琅彩瓷陡然轉為小心謹慎的惶恐不安。
剛剛生產完的橘淮帝姬勉強挺著體虛的身子沒有在意男主人莫名其妙的怒氣,隻是接過丫鬟手中的女嬰抱在懷中,用微弱的嗓音輕柔的說道:“琚益,應這朝氣蓬勃的景,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錦繡光輝中,男子埋下深晦的雙瞳獨自喃念,沒有人聽得清晰他所訴,可是多年的朝夕相處,夫妻一體,橘淮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口型,“雲興霞蔚終究抵不過朝夕離間,”男子話下,橘淮帝姬強抑的心酸便不可抑製的翻湧,恰好懷中的孩子睜得明亮的雙眼來,將她的母親就要溢出的淚完美的褪去。
孩子的名字,男子說得擲地有聲。
“朝離!”
眾人恍惚,男子卻已經不再留言,狠性離去。
仆從退去後,獨剩下橘淮帝姬抱著孩子靜臥在雲錦被中,而這個孩子,是她與九海琚益的第二個孩子。
“母親!”
門外七八歲的男童呐呐的叫喚。
“我想看看妹妹!”
不顧仆從的阻攔,男孩卻不與他的聲音一般,鬼機靈的鑽了進來,小嘴狡猾的笑著卻天真無邪。
“妹妹在哪兒呢?”
腦袋一晃一搖,左顧右盼,眼見四周都沒有殷切期盼的妹妹,才抬起腦袋來發現妹妹在母親的懷中,遂吵鬧著抱來占為己有。
“妹妹就隻有你一個哥哥,你急什麼,沒得人與你搶?”
橘淮遂笑得溫和。
“既然妹妹是你唯一的妹妹,那麼答應母親,要好好的護著妹妹長大!知道嗎!”
“嗯!”
男孩待了一會兒,想起來他是趁著夫子不注意偷溜過來的,若是被爹發現便少不得一頓教訓,忙急急的將你戀戀不舍的妹妹還回母親懷中,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左右張望地出去了,看得橘淮帝姬一陣好笑。
笑著笑著,不知何時,便一人抱著女兒獨自來到中庭任著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下,與朝露混作一潭,人在庭落中一懸一晃的身姿便和諧的融入這薄霧稀露中,順著一束光望去,一片熒光燦朔,眼中的迷離卻漸漸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