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們都霎時規矩了起來,震懾於清婉兒每月遣走一人。規矩了沒多久後,都開始盡力挑著別人的刺,陰著下手腳,隻盼望落不到自己身上,保住自己就是。
那些偷盜走的錢財珠寶也被討好地送還了回,以前扣押的例錢送回了六成。
清婉兒給自己和芸柔買了幾件好衣服和吃食,給血皿買了大雞腿子。給洪大叔和洪宏送了集市上看到的有趣的小玩意,把奴仆的事知會了一聲,不用再麻煩洪宏送東西。
給老夫人求了一個平安符。順道還是給清卓雲也求了一個。然後清婉兒想了想,又求了三個給芸柔和洪大叔還有洪宏。然後給老夫人買了一盆長得青翠喜人的花草。
這些事都做完後,在洪大叔的餐館又美美吃了一頓。清婉兒讓芸柔先回去了。
芸柔現在換了麵容,清婉兒也不避嫌了,大大方方的,反正奴仆們自身難保,惶惶不可終日,自然沒工夫琢磨怎麼忽然多了個生人。
等到日頭西斜,清婉兒慢慢踱步到走到一處較為清淨的偏僻小巷,看了一下四下無人,對窩在寬大袖口裏的血皿說:“血皿,幫我探一下。”
“好~”血皿糯糯地說,伸出一隻小爪子在空中一撲。仿佛按在水麵,空中浮起清淺的漣漪。
從清婉兒周身開始慢慢如同血暈染於水中似的浮現了許多扭曲的紅線,然後漸漸變得清晰,有些極細幾乎斷裂,有的宛若一指粗細,有的紅若滴血,有的已然發黑如墨,或如灰。千道紅線錯綜複雜地交纏在一起,最後霎時繃直,仿佛要割裂夜空,然後短短的時間內尚未能等到人凝眼去看,便全數霎時間消散,隻留下一根紅到發黑的紅線還能看見。
不知何來,不知何去。終有回來,終有歸去。此物喚作“因果”。
清婉兒是看不見自己的“因果”的,這些都是他人的“因果”。而且她因緣不足,找到因果的源頭還需要血皿幫忙。
“在東尺巷。”血皿手搭虛空,感應了片刻,糯糯地回答。
“嗯,走啦。”清婉兒摸了摸血皿的小腦袋。
東尺巷非常偏僻,很潮濕照不到太陽,房屋常年都在發黴,才走進去就能聞到濃重的黴味。清婉兒站在錯綜複雜的巷口,看著眼前一直延展進去的紅線,拿出一粒金色閃爍著微弱光芒的鈴鐺在手心,順著走去。
走一步,鈴鐺一響。清脆空靈,仿若來自亙古。
這根線黯淡無光,仿佛輕觸便會化作飛灰。但又堅韌無比,繃得筆直,仿佛輕觸手指就能被紅線劃傷。
清婉兒看著線的另一頭向著更為僻靜的小巷。
手上拿著鈴鐺,清婉兒向著裏麵走去。
越向裏走黴味就愈發嚴重,地上都是厚厚的青苔,稍不小心就會摔倒。
夜色已黑,清婉兒朦朧的看見兩邊屋子的門上都是厚重的青苔,靠地麵門板都被侵蝕的破了洞。
小巷內裏逼仄又曲折,跟著紅線不知繞過多少個彎,方才看見紅線止於一片暗色中。
清婉兒向前走了走,見路中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紅線將它縛的牢實,隻是越靠近男子的線,就越黑,黑的仿佛將空氣都染黑了。
再走進,便依稀辨認出是一個男子,蓬頭後麵,衣服不知多破爛。伸手揮去男子身上騰起一團濃重的死氣,清婉兒握住紅線,閉眼感知了一下,然後讓血皿幫忙將這男子弄回了數步外的屋子。
這人渾身酒氣。還有股令人作嘔的酸臭。
清婉兒並沒有在意。她成人彘的時候,身上流血流膿,不知比這要更惡心多少倍。